现场一片哗然。任谁也没有想到,兰心公主竟会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
拿高高在上的王后之位,去换宫女的性命,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傻吧?
兰心公主恰恰不这么认为,经过这几次的交锋,她已经将王后的弱点摸得一清二楚。
王后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就是太重情义,见不得身边的人受欺负。
她在御膳房踹了王上的奶娘,差点儿气晕太后,罚周嬷嬷和凤家的二夫人互扇耳光,接着又让孙公公三人跪在未央宫门外嗑瓜子,所有事的起因,都是她的手下遭了欺负,她要为她的手下出头!
洞悉了这些,她才针对王后的弱点,大胆制订了一整套的计划,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逼着王后主动辞去后位,离开王宫!因为她知道,先王的遗旨里写道,无论王后有无过错,永远不得废后。所以,就连王上和太后都拿王后没办法!唯一的希望,就是让王后主动辞去后位,离开王宫!如此,她才能有机会坐上王后之位,否则,她永远只能是个妾!
至此,凤浅已经完全洞悉了她的真实目的!说到底,就是为了后位!她不得不承认,兰心公主真的很了解她,精准地抓住了她的弱点,并且设下一系列的圈套,诱她入套。
一边是后位,一边是八名宫女的性命……换作常人,自然会以前者为重,但她不一样,她原本就不想做王后,所以对她来说,后位并不是那么重要。
太后眼睛微微一亮,兰心公主的这个建议太合她心意了,她早就对王后厌恶至极,奈何有先王的遗旨,她不敢把王后怎么样,但如果是王后主动辞去后位,就不算违背先王的旨意。
这样一来,她既能除去眼中钉,又不违背先王旨意,一举两得!相信王儿也会赞同的!
“兰心公主的这个提议好!王后,哀家就给你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果你能在五天时间内,为哀家找来一只三尾灵猫,哀家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但如果五天之内,你找不到三尾灵猫,那么你就必须主动辞去后位,离开王宫!”
不等王后决定,太后已经帮她做好了选择。凤浅沉默着,一声不吭。
见她久久不说话,琪美人急了,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王后有多维护自己的手下,原来也不过如此!不过也是,和至高无上的后位相比,区区几个宫女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她知道,想要在五天之内找到另外一只三尾灵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旦王后接受了将功折罪的机会,就必然是要输的,最终的结果就是主动辞去后位,离开王宫。
一旦王后离开了,她就有成为王后的机会了。琪美人急,未央宫众人比她更急。
一旦王后答应了赌约,无论输赢,她们都相安无事了,可王后呢,她怎么办?
刚刚兰心公主也说了,南燕国的王后花了数年,才找到一只三尾灵猫,王后想要找到第二只,简直难上加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王后肯定会输,然后离开王宫。
一个王后,离开了王宫,可想而知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王后这一生怕是彻底毁了!
虽然她们很害怕进沐天府,但更不想看到王后毁掉自己。
清荷姑姑挺直了胸膛,眼底的惧意慢慢褪去,扬声道:“娘娘,您千万不能答应!奴婢们生来命贱,就算为王后而死,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扭头看向其他宫女,厉声喝道:“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不就是沐天府吗?又不是阎罗殿,有什么可怕的?”
宫女们闻言,一个个抬起了头颅。
“在别人欺负我们的时候,宫里人人避之不及,只有娘娘维护我们,为我们出头!你们还不明白吗?没有了娘娘,我们将变成一个个孤魂野鬼,什么也不是了!”
宫女们闻言,心头震动,如醍醐灌顶。是啊,她们和王后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衰俱衰!一旦王后离开了王宫,她们的未来也将一片黑暗。她们原本的害怕恐惧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
清荷姑姑回头,看向凤浅,忽而扯出一抹动人的微笑:“娘娘,是奴婢愚蠢,中了他们的诡计,才将娘娘陷于如此困境。奴婢知道娘娘重情重义,不忍看奴婢们受苦,奴婢此生能遇到娘娘这样的主子,已然无憾了。娘娘,您多保重,请恕奴婢此生不能再继续伺候您了……”
说着,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决绝,她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往自己的咽喉刺去!
众人皆是一惊,她这是要自尽啊!
“姑姑!”“姑姑,不要啊!”
众宫女惊呼。离清荷姑姑最近的衙役,想要阻止她,但已经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发簪的尖端即将刺入咽喉的刹那,另外一支发簪破空而至,击打在了清荷姑姑的手腕,握在她手中的发簪“当啷”落地。
清荷姑姑诧异地抬头,对上凤浅紧张的神色,她怔了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两名衙役架住了,以免她再次自尽。
“娘娘……”
凤浅慢慢收回了悬空的手,微微松了口气,方才听她的话,就觉得不对劲了,果不其然,她抱了玉石俱焚的念头,幸好她反应及时,才制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出乎她意料的是,清荷姑姑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为了不让她答应赌约,她宁可赴死,自我了断。凤浅内心十分感动。可她越是如此做,凤浅就越不能舍弃她们!
垂眸沉思了片刻,当凤浅再次抬眸时,她的眼睛闪耀得仿佛能把人灼伤,她望向太后,掷地有声道:“好,五日为限,如果我找不到三尾灵猫,就主动辞去后位,离开王宫!”
“娘娘!”清荷姑姑绝望地嘶吼。
“娘娘,您不能答应啊!”紫苏用力地摇头。
“娘娘……”其他宫女也纷纷匍匐在地,泪流满面。
兰心公主与琪美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得逞的笑容。目的达成,太后一行人便离开了未央宫。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未央宫内只剩下凤浅和八位宫女。
以清荷姑姑为首的宫女们跪在地上,一个个神色哀戚。
“娘娘,都是奴婢害了您,奴婢罪该万死!”清荷姑姑伏跪在地,内疚极了。
如果她再谨慎一点,就不会中了对方的计,娘娘也不用答应太后的赌约了。
凤浅从凤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弯身将她扶起:“对方有备而来,你们防不胜防,这不能怪你们。”她又转头对其他人道,“都起来吧!”
清荷姑姑起身,一抬首,已是热泪盈眶:“可娘娘好不容易熬到今日,您真不该为了奴婢们,答应太后的赌约。”
“是啊,娘娘。您这么做,太不值了!”紫苏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直咬牙坚持着。
凤浅伸手,拍了拍紫苏的手臂,弯唇道:“值不值,我心中自有定论!不过是舍弃一个后位,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何必一个个哭丧着脸?”
“娘娘……”紫苏红了眼眶,喉中哽咽。
其余的宫女也感动不已。她们久居深宫,太明白权力的重要性了。在她们眼中,舍弃后位便是天大的事,可从王后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云淡风轻,这让她们打从心眼里更加崇敬王后了。
凤浅看着众人,又弯了弯唇,说道:“更何况……我未必会输!”
众人惊讶地望向她,清晰地看到她漆黑的眼底蓦地升起一抹惊人的亮光,璀璨耀眼至极,仿若暗夜中的星辰,然后听她一字一顿清晰说道:“除非我自己想走,否则,谁也别想逼我离开!”她是要离开王宫,但她要堂堂正正地离开!
你们设圈套逼我走,我却偏偏不走!我不但不走,我还要揭穿真相,讨回公道!
更重要的是,她要保护她的儿子,保护她宫里的人,因为她知道,一旦她离开了,兰心公主和琪美人一定会再次对她宫里的人下手,甚至有可能危害夜儿的性命,所以,在她离宫之前,她必须先排除任何可能危害夜儿的因素!
她的话语,像一记重锤锤在每个人的心头,在场的每个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升起一股被彻底征服的感觉!
那张原本就清冷绝艳的脸庞,瞬间散发出无尽的魅力,如此震撼,令人动容!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里都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这世上没有娘娘办不到的事!
豪言壮语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凤浅被守卫无情地拦在了宫门口!
“娘娘,没有王上的出宫令牌,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宫门。”
凤浅郁闷了,身为王后,居然连宫门都出不去,这个王后做得也太窝囊了!
没办法,她只好折返,前往御书房,找轩辕彻讨要出宫令牌。
谁知刚靠近御书房,她又被守卫拦下了。
“娘娘,还请留步!王上有旨,没有王上召见,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
凤浅着急道:“那你去通报一声,就说王后有很紧急的事要求见王上,耽误不得!”
守卫面无表情道:“王上特意吩咐了,包括王后在内,一概不见!”
凤浅气恼,轩辕彻分明是在针对她,以他在宫中的耳目,方才发生的事,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却故意将她拒之门外,难道他也这么盼着她尽快离开王宫?
也对!当初凤浅嫁入王宫为后,本就是奉了先王遗旨,并非轩辕彻本意,他早就盼着她离开王宫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送上门来,她愿意主动辞去后位,他还不高兴得落井下石?
会帮她才怪!她也真是傻,谁不好求,偏偏来求他,简直是自取其辱!咬了咬唇,她果断地转身离开。
既然不能从正门离开,那就只能爬墙了。凤浅绕开守卫,来到一处宫墙下,她卷起袖口,伸展伸展筋骨,后退了六七步,准备助跑爬墙。
刚跑了三步,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娘娘,您在这里做什么?”
凤浅脚下急刹,助跑的手臂立刻向两旁伸展,一边做扩胸运动,一边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今天天气真不错,很适合活动筋骨!”
落影暗自憋笑,他是一路尾随她来的,能不知道她是想爬墙出宫吗?
走近前,落影也抬头望了望天,点头道:“嗯,是不错!”
只见天空中乌云蔽日,黑压压的一片。凤浅眼角一抽,抱胸瞪向他:“你在跟踪我?”
落影干笑:“属下哪敢啊?属下是看到王后娘娘被挡在了御书房外,觉得好奇,所以特地跟来瞧瞧。”
凤浅冷冷睨着他:“你是王上身边的大红人,你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了一些……”落影“嘿嘿”笑道,“那王后有什么打算,有信心在五天之内找到三尾灵猫吗?”
凤浅摊摊手,叹气:“我现在连宫门都出不去,还找什么灵猫?”
她眼珠子忽而一转,牢牢盯住了落影。落影被她盯得汗毛直竖:“娘娘,您这么盯着属下,属下会害羞的!”
凤浅一把拽住他的胳臂,目光炯炯:“你经常出宫替王上办事,身上一定有出宫令牌吧?”她也不废话,直接上手,在落影身上摸起来,吓得落影连忙跳开。
“娘娘,你……你饶了属下吧,要是被王上看到,他非要了属下的小命不可!”
凤浅鄙视地睨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掌,摊在他面前:“要么你自己交出来,要么本宫帮你找,你自己选吧!”
落影满头黑线:“娘娘,您不去做土匪,真是屈才了!”
凤浅眉头冷冷一挑,勾勾手指:“你少废话,快点儿拿来!”
落影挣扎片刻,还是妥协了,叹息一声:“娘娘,您可千万别出卖属下!”
说着,很不情不愿地,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制的令牌,刚要递过去,凤浅一把抢了过去,迅速揣入怀中。
“谢了!”冲他明媚一笑,凤浅转身便往宫门方向飞奔而去。
落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他没有去别处,而是回了御书房。
“王上,令牌已经交到娘娘手里了。”
正在批示公文的轩辕彻,手中的笔顿了顿,头也不抬道:“她刚才是不是准备爬墙出宫?”
落影惊讶道:“王上,您怎么知道?”
轩辕彻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以她的性子,拿不到出宫令牌,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爬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很符合她直来直往的性格!”
落影佩服道:“王上英明!只是属下不明白,王上为何不直接把令牌交给王后,非要如此周折?万一王后误会了王上……”
轩辕彻搁下手中的笔,清冷的目光越发深邃:“母后并非糊涂之人,她有意要针对王后,就不会给王后自证清白的机会!以目前的形势,孤越是帮王后,对她的处境越不利。孤只有站在暗处,才方便施以她援手!”
落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王上假装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从而让兰心公主和太后那边放松警惕,不再对王后赶尽杀绝,好让王后有喘息的机会?”
轩辕彻敲打了下桌面:“你去查一下,沐阳城三百里以内,谁有三尾灵猫,务必将它取来!”
“是,王上!”落影忽然迟疑了下,“可……万一没有找到呢?”
轩辕彻眉头一蹙,扭头望向窗外,天边的云时聚时散,变幻莫测,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沉吟片刻说道:“孤的女人,只有孤可以决定她的去留!”
漪澜宫。
兰心公主和琪美人很快收到了王后被拒之御书房门外的消息,二人幸灾乐祸。
“姐姐,看来这次连王上也站在我们这边,王后是真的孤立无援,她死定了!”琪美人掩嘴而笑。
兰心公主指尖优雅地轻抚着茶杯,淡淡笑道:“王上早就想废后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咱们帮王上制造了机会,王上自然是要顺水推舟的。”
琪美人竖起拇指,由衷赞叹:“姐姐,您这招儿实在是太高明了,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
兰心公主低低一笑,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阴狠:“这一次,我要让王后再无翻身的机会!”
凤浅出宫后,直奔慕府。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最值得信赖的,也就只有慕清萧了。她相信,慕清萧一定会帮她!
“请你进去通报一声,我要见慕公子。”
看门的守卫认出了她:“风姑娘,您来得不巧,三少爷出门了,不在府中。”
凤浅蹙眉:“他去哪儿了?”
守卫道:“今日天风画社有赏画会,三少爷受邀前往,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凤浅又问:“天风画社在哪里?”
守卫答:“在城北方向,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离开慕府,凤浅立刻赶往天风画社。画社位于城北的潜龙大街上,与之毗邻的,还有棋社、书社、琴社等,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与其他大街相比,这里少了喧嚣俗气,多了书香墨味。凤浅抬头望一眼画社上方的门匾,迈步就要走进去,守门的两名守卫拦住了她。
“姑娘,请出示一下您的请帖。”
凤浅一愣:“请帖?”
“没有请帖,一律不得入内。”
凤浅思索了下:“那我不进了,麻烦你们帮我找个人,我找慕清萧慕公子!”
守卫随手一指,面无表情道:“上那儿等吧,他们都是来找慕公子的!”
凤浅扭头一看,不由呆住,只见画社与书社之间有一条小巷,从巷头到巷尾,排成了一条长龙,满满的都是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画纸和卷轴,见她望来,队首的几人便嚷嚷起来。
“你看什么看,大家都是来找慕公子作画的,先来后到,懂不懂?”
“你想要见慕公子,就上后面排队去!”
凤浅惊诧道:“你们说的慕公子,可是慕太傅家的那位三少爷,慕清萧?”
“废话!整个沐阳城还有第二个慕公子吗?”
凤浅更加诧异了:“他有这么受欢迎吗?”
“当然,慕公子的画千金难求,大家都是来求他作画的!”
“慕公子七岁学作画,十三岁凭借一幅《九骏图》博得画圣吴道子的认可,收为关门弟子,此后,慕公子的画功一日千里,他的画作也变得越来越值钱,千金都难买到!”
“是啊,其实大家都是来碰碰运气的,能不能得到慕公子的画作,还得看慕公子的心情。”
“我今天早上就来这里排队了,到现在还没见到慕公子呢!”
“我昨晚就来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凤浅不由咂舌,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慕大哥还有如此牛气的一面!画圣的关门弟子?一画难求?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低调又害羞的慕大哥吗?
就在这时,有一人拿着请帖,即将走进画社,凤浅连忙拦住了他:“这位公子,麻烦你一件事!”
那人顿住,讶异地看着她。
凤浅说道:“请你进去和慕清萧慕公子说一声儿,有位风姑娘在门外等他。”
那人斜眼,上下打量她一番,讥笑道:“风姑娘?你还真是一位疯姑娘!”
说着,他摇摇头,径直往里走。
凤浅回过味来,他这是在嘲讽她是个疯子吗?她连忙追上去:“我真是慕公子的朋友!只要你帮我传一句话,我保证让他帮你画一幅画!一句话换一幅画,很划算的!”
“疯子!”那人翻翻白眼,甩也不甩她,进了画社。
凤浅郁闷不已,没想到见慕大哥一面,竟然比见王上一面还难!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音若天籁:“一句话换一幅画,姑娘此话当真?”
凤浅回头,被惊艳了下。只见来人是一名年轻女子,二十岁左右,一袭淡蓝色的衣裙,外罩一件洁白的轻纱,清雅不失华贵。她的五官精致,像大师画作里走出来的人一般,浑身透着仙气,美目流转间,楚楚动人,美丽大方。但最吸引凤浅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她有着一双温暖清澈的眼睛,让人不知不觉间对她产生好感。
凤浅莞尔道:“自然当真!”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梨涡轻陷:“好,稍等!”
凤浅目送着年轻女子和她的婢女走进画社,耳边传来其他人的议论声。
“我认得她,她是忠义侯的女儿,青霞郡主。”“就是那个成亲当日被人抛弃的青霞郡主?”“对,就是她!”“怎么回事?”
“你们不知道吗?三年前,青霞郡主和凤丞相的大儿子凤天翼定了亲,谁知成亲当日,新郎和一名青楼女子私奔了,青霞郡主成了整个沐阳城的大笑话!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忠义侯和凤丞相两家人关系彻底决裂,到现在还势不两立呢!”
“这凤家的大儿子也太不是东西了!”“青霞郡主真可怜!”“谁说不是呢?”
凤浅眸光轻闪,紫苏似乎跟她讲过,的确有这么回事,当时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因为负心汉是王后的大哥,所以王后也因此背了不少黑锅。
原来方才的女子就是青霞郡主啊,差点儿就成了她的嫂子,听闻此后青霞郡主一直未嫁,至今待字闺中,说起来都是她大哥造的孽!
不过,据紫苏的描述,大哥凤天翼是个谦和有礼的翩翩公子,从小就天赋异禀,少年得志,声名鹊起,而且文武双全,不像是会干出那种荒唐事的人……
这事透着蹊跷,可她并不关心,眼下尽快找到三尾灵猫的下落,才是要紧事!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慕清萧出来,她有些着急。一旁排队的人不由得冷嘲热讽。
“姑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后面排队吧!你这招儿很多人都用过,根本不管用!”
“就是!你装什么装啊,真以为自己是慕公子的朋友呢?鬼才相信!”
“慕公子根本不会出来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凤浅嘴角微微一勾:“如果慕公子出来了呢?”
“如果慕公子出来了,我就脱光了,在大街上裸奔一圈!”“算我一个!”“也算我一个!”“哈哈哈!”
凤浅知道这些人没有恶意,只淡淡笑笑,并不放在心上。就在这时,青霞郡主出来了,紧随她而来的,还有一袭青衣的慕清萧。方才还在起哄的人们,顿时傻眼了。
“慕公子真出来了啊!”“这怎么可能?”“被用滥的狗血招数,居然奏效了?”
凤浅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朝慕清萧走了过去:“慕大哥,可算找到你了!”
慕清萧心头怦然一跳!原以为很难再见到她,谁知她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到现在还宛如置身梦中。他目光温润中透着热切,好似不敢置信般,久久地望着她,忘了言语。许久,他强压下心头的喜悦,暖暖一笑,满目生辉,低低地喊了声:“浅浅!”
霎时间,四周的人又沸腾了。
“原来她真是慕公子的朋友啊!”“我刚刚听到有人还说要裸奔。”“谁说裸奔了,你嘴欠是不是?”“啊,我没说,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凤浅忍俊不禁。
“慕公子,帮我作幅画吧!”“慕公子,我们等你很久了。”“慕公子……”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慕清萧自然而然地牵起凤浅的手,将她带离画社:“走,咱们去别处说话!”二人刚一离开,后面一群人立刻追了上去。
“慕公子,别走啊!”“慕公子,赐一幅画吧!”“慕公子……”
青霞郡主远远地望着,不由莞尔。身边的婢女哼道:“还说什么一句话换一幅画,根本就是骗人的!郡主好心帮她找人,她却过河拆桥!”
青霞郡主摇头轻笑:“你当真以为,我帮她,是为了一幅画?”婢女讶异道:“难道不是?”青霞郡主望着凤浅离去的背影,笑而不语。
整整跑了三条街,才好不容易甩掉追赶的人群,凤浅和慕清萧停在小巷里,一边喘气,一边休息。
“慕大哥,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位大画师!”
慕清萧温润一笑,忽然察觉到自己一直牵着她的手,白皙如玉的脸庞蓦地升腾起一抹红云,他假装不经意地松开了,手心里却还残留着她小手的温度和柔软,让他的心再次不可抑制地狂跳不止。
凤浅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一拳捶在他胸口上,爽朗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早知道你画画这么厉害,在慕府的时候,就问你多要几幅了!”
慕清萧深深地望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只要你喜欢,我随时都可以画给你。”
“真的吗?”凤浅两眼放光,绝美的脸庞鲜活起来,“那我岂不是要发财了?”
慕清萧会心地笑了。
凤浅忽然想起什么:“糟糕!刚刚答应青霞郡主的事给忘了……”
“什么事?”慕清萧问。
凤浅不好意思地笑笑:“慕大哥,对不起啊!刚刚画社的人不让我进去找你,所以我只好和人说,谁能进去帮我传一句话,我就保她一定能拿到你的一幅画!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主,你不会怪我吧?”
慕清萧认真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青霞郡主让我见到了你,别说一幅画,一百幅画也是值的!”
“千万别!”凤浅猛摇头,慕清萧愣了下,不解其意,却听她又说道,“物以稀为贵,画得多了,就不值钱了!”
慕清萧忍俊不禁,满目的宠溺:“好,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让我画我就画,你说不让我画我就不画。”
凤浅弯了弯眼,笑容纯净无瑕!忽而想到来找他的目的,凤浅正色道:“言归正传,慕大哥,这次你可真得帮我!”
“什么事,你尽管说。”慕清萧不假思索道。
“咱们边走边说。”
酒楼临窗的座位,凤浅时不时地往楼梯方向张望,指关节敲打着桌面,声势急切。
慕清萧为她斟上一杯茶,安慰道:“别着急,林大师应该很快就到了。”
凤浅担忧道:“林大师能有三尾灵猫的线索吗?”
慕清萧解释道:“林大师曾是帝都驯兽师工会的一员,十年前回到北燕国,现在是北燕国为数不多的驯兽师之一。论对灵兽的了解,整个北燕国无人能及!”
一抬头,看到楼梯口出现一名中年男子,他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林大师,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林毅爽朗笑道:“慕公子,我可是冲你的画来的,你休要用糖衣炮弹糊弄过去!”
慕清萧轻笑着,引他入座,为二人介绍道:“浅浅,这位就是林大师。林大师,这位是我朋友,风浅风姑娘。”
“林大师。”“风姑娘。”打过招呼,三人入座。
慕清萧起头道:“林大师,风姑娘急需在五日之内找到一只三尾灵猫,您是这方面的权威,还望您能指点迷津。”
话音刚落,林毅愤而立起:“我诚心诚意而来,慕公子却拿我开涮,这画不要也罢!”说着就要拂袖而去,慕清萧和凤浅诧异对视一眼,慕清萧急急拦住了他:“林大师,何出此言?我是诚心诚意请你来,何来开涮之说?”
林毅义愤填膺道:“那三尾灵猫是何等稀有之物,有没有还另说,你们还要在五日之内找到它,这不是拿我开涮是什么?”
凤浅心头一紧:“三尾灵猫真的如此难找?”
林毅冷笑道:“据我所知,整个北燕国根本找不出一只三尾灵猫来!”
凤浅瞬间呆立当场,她万万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如果整个北燕国都找不出一只三尾灵猫,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他国寻找。可是她只有五天的时间,往返他国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究竟能不能找到三尾灵猫了。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兰心公主和她打赌的时间,不多不少,只有五天。五天的时间,限制了她只能在北燕国境内寻找,五天的时间,又给人一种侥幸的错觉,或许真的能完成任务呢。但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沮丧的阴影笼罩心头,凤浅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
慕清萧送走了林大师,回来安慰凤浅:“浅浅,不要气馁,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凤浅苦笑着摇头:“五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奇迹发生……”看来,她是注定要离开王宫了。虽然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用这种方式离开,实在是太窝囊了!
这时有一人走了过来,上前道:“在下柳桉。刚刚听你们说,要找三尾灵猫?”
凤浅看向来人,此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红光满面,气息浑厚,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她点点头:“不错,前辈可有三尾灵猫的消息?”
那人不请自坐,自斟了一杯茶道:“你们要找三尾灵猫,恐怕整个北燕国也找不出一只来……”
凤浅暗暗皱眉,说了等于白说,接着又听他道:“不过,如果你们要找的是二尾灵猫,却是有的!”
凤浅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们要的是三尾灵猫,不是二尾灵猫!”
“那如果是一只即将渡劫的二尾灵猫呢?”柳桉神秘勾唇一笑。
“即将渡劫的二尾灵猫?”凤浅被他的想法惊了一惊,眼睛放光,“请前辈继续说下去!”
柳桉笑了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沐阳城中,就有这么一只二尾灵猫,这几天就要渡劫了。”
凤浅欣喜过望:“那只猫在哪里?”柳桉拿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下四个字……
凤浅和慕清萧重新回到潜龙大街,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去天风画社,而是来到了天元棋社,这里正是柳桉给的提示!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朝棋社大门走去。走进棋社,凤浅立刻被眼前独特的景象震撼住了。
这是一栋二层楼的建筑,一楼是开放式的大厅,二楼是封闭式的包厢,在进门正对面的墙上,有一块巨大的棋盘,棋盘上黑白子错落有致,显然是一盘残局,只一眼就吸引住了人的目光,想要去深入地探究。但真正吸引凤浅的,是棋社内的氛围。眼前三三两两的人围桌而弈,看似无人看管,又井然有序,看似人来人往,又透着不寻常的清静,总而言之,这是一处高雅又不失烟火味的地方!
慕清萧拦住一人打听:“请问韩士龙韩副社长在吗?”
“你们找韩老?他正在楼上和人下棋呢!”
凤浅与慕清萧欣喜对视一眼,双双往二楼方向走去。楼上共有四个贵宾包厢,分别取名天地玄黄,剩下的是八个普通包厢,十二个包厢按照周易八卦围楼而建,看起来颇为讲究。
天字号和地字号包厢平常都是封闭的,只招待超级贵宾,据说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打开过了。他们要找的韩老,此刻正在一个普通包厢里和人下棋,围观的人真不少,将包厢堵了个水泄不通。房间内,不时传出一位老者雄阔的声音:“围棋与天文有相通之处,如执黑第一子下在天元,那么此局必不会输!”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可自古以来,围棋都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为了发挥下子的最大效率,应该尽可能先占领棋盘的四角和四边才对。”
老者又道:“《历书》有曰: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顺承厥意。天元,既象征着由众星烘托的北极星,又意寓着万物的本原和开始。谁能先拿下天元,谁便占据了关键,所以有天元一子自紧一气的说法。”
年轻人道:“韩老高见,晚辈受教了!”
其他围观的人跟着议论纷纷。
“韩老不只精通棋艺,还通晓天文、历法及百家之书,不愧是围棋界的泰山北斗。”
“韩老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七段高手,早年参加帝都的围棋争霸赛,自创了‘天元之局’,所向披靡,创下七胜一负的战绩,与当时的几位一流名手对局,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后来韩老回到北燕,与徐社长一起创办了今日的天元棋社,这‘天元’二字便是以韩老的成名棋局命名的。”
“虽说天元之局的确精妙,但普通人根本模仿不来,弄不好就会作茧自缚。也只有韩老这样的高手才能驾驭……”
听着大家的议论,凤浅和慕清萧挤到了门边,往里张望,只见房间内有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轻人在对弈,背对着他们的老者就是他们要找的韩老。
根据柳大师的说法,韩老在九年前得到了一只刚刚渡劫成功的二尾灵猫,按照日子推算,这几日就是二尾灵猫再次渡劫之日。倘若渡劫成功,它便是一只三尾灵猫了!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只即将渡劫的二尾灵猫弄到手,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一盘棋下完,年轻人起身,走出房间。趁着人群松散之际,凤浅立刻挤了进去,来到韩老跟前,作揖道:“韩老,晚辈风浅有一事相求!”
韩老抬起头来,望向她,他的表情瞬间僵硬,下一刻他“噌”地站了起来,怒火冲天:“是你?你这个无赖,快还老夫的棋盘!”
凤浅一抬头,也傻眼了。这……这不是她在上书房撞见的那个碰瓷老头儿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慢着,他就是韩老?他姓韩,又出现在上书房门外,他该不会就是教儿子下棋的韩太傅吧?
凤浅的嘴角抽筋了,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这么狗血的事情都能被她碰上,她也太悲催了吧!现在怎么办?撞坏了他的棋盘,她还装失忆逃了,他对她的印象一定恶劣极了!
如果她现在求他把二尾灵猫转让给她,他一定会立刻把她轰出去吧!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他的手:“韩太傅,我可算找到你了!”
韩太傅微微一愣,有点蒙,但还是嫌弃地抽回了手。凤浅并不在意,激动地说道:“今早在上书房门外撞到了您之后,晚辈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思来想去,晚辈觉得还是应该知错就改,所以,晚辈特意赶来这里拜见韩太傅,就是希望能得到韩太傅的原谅,无论要面临怎样的赔偿,晚辈都愿意一力承担,敢作敢当!”
韩太傅摸了摸胡子,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韩太傅脸色一变,怒目圆睁,“不对,你刚刚明明说,有事要求老夫帮忙,你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你这个小无赖,真是太狡诈了,老夫差点儿又上了你的当!”
凤浅一噎,没想到被他当场拆穿了。
“韩太傅,晚辈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晚辈这一次吧!您的棋盘,晚辈一定照价赔偿,您说赔多少钱,晚辈就赔多少钱!”
韩太傅吹胡子瞪眼:“老夫的混元白玉棋可是无价之宝!你以为你是谁,你赔得起吗?”
众人听到“混元白玉棋”,立刻激动起来。
“混元白玉棋,那可是一代棋王周老的宝贝,价值连城哪!”
“听说周老临死前,将混元白玉棋传给了他最得意的弟子,也就是韩老,没想到这样一件宝物,就这么毁了,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是吗,太可惜了!”
凤浅暗暗抹汗,原来他没有诳她,混元白玉棋真的这么贵重啊!完了,这下更完蛋了!单是赔偿这笔钱,就够她受的了。
“韩太傅……”
她刚要开口,慕清萧打断了她,抢先说道:“韩太傅,风姑娘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根本无法赔偿您的损失,您就不要为难她了。晚辈手里有一幅画圣吴道子留下的《九仙图》,拿它偿还您的混元白玉棋如何?”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画圣吴道子的《九仙图》,那可是另一件无价之宝啊!”
“啧啧,据说帝都有人出价三十万两,慕公子都没有出手。”
“混元白玉棋虽然贵重,可是和《九仙图》比起来,就差远了!”
“韩太傅这次真是赚到了!”
凤浅惊讶地看向慕清萧:“慕大哥,这怎么行?”
慕清萧温润笑道:“为什么不行,只要能帮到你,区区一幅《九仙图》,又算得了什么?”
凤浅内心震动。价值三十万两的《九仙图》,他竟能为了她轻易地舍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等情谊,如何不令她感动?
“慕大哥,这笔账我先记着,日后必定还你!”慕清萧一笑置之。
韩太傅左右看看二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谁说老夫要《九仙图》了?老夫只对围棋感兴趣,就算你们拿《八仙图》《十仙图》来换,老夫也还是要混元白玉棋!”
没想到老头子这么倔,赔他名画他都不要!
“前辈,你到底想怎么样?”凤浅有些气恼。
韩太傅鼻孔朝天:“很简单,要么你赔老夫棋盘,要么立刻从老夫眼前消失!”
他这摆明了是要轰人!凤浅更气恼了,弄坏了他的棋盘,是她不对,可她都说了会赔偿他,他却油盐不进,拿鼻孔瞧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如果我不走呢?”
韩太傅冷笑一声,冲棋社的一位年轻人招招手:“把他们两个给我轰出去!棋社是交流棋艺的地方,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两位,请吧!”年轻人摆手送客。
慕清萧看着凤浅,无奈说道:“浅浅,不如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凤浅摇头,放低声音道:“柳大师的话你也听到了,整个沐阳城,只有韩太傅的二尾灵猫,最有可能渡劫成为三尾灵猫。如果我们放弃了,就等于放弃了最后一线希望!”
慕清萧瞄了一眼顽固不化的韩太傅,不看好地摇头:“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要说服韩太傅转让二尾灵猫,简直比登天还难!”
韩太傅见两人小声嘀咕着,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耐烦地赶人:“你们有什么话出去再说,不要在这里打扰老夫下棋!”
又冲其他人喊道:“来来来,今天老夫心情好,还有谁想向老夫请教棋艺的,过来陪老夫下一盘!”
众人立刻踊跃报名。
“我我我!”“还有我!”“韩老,我想请教一盘!”“能得韩老指点,三生有幸啊!”
外面的人不断涌进来,凤浅和慕清萧二人被挤在中间,进退两难。
韩太傅扫了一圈,抬手就要从人群中挑人:“那老夫就选……”
刚要点到一人,突然一个声音蹦了出来,打断了他:“韩太傅,我跟你下!”
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韩太傅下意识地向后一仰,待看清对方是凤浅,他火冒千丈:“你添什么乱,给我立刻滚出棋社!老夫一看到你,就想到混元白玉棋,一想到混元白玉棋,老夫就想杀人!”
棋社的年轻人再次上前送客:“姑娘,你快走吧,不然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凤浅伸手挡开了他,对韩太傅说道:“不是要下棋吗?我跟你下,我要挑战你!”
韩太傅瞪圆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要挑战老夫,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围观众人也跟着大笑不止。
“她疯了吧,向韩老挑战?”“简直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吧!”
凤浅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正色道:“我是认真的,还请韩太傅不吝赐教!”
笑容忽然一收,韩太傅鼻孔喷着冷气,讥讽道:“老夫可没有闲工夫教一个门外汉下棋!你走吧,老夫不想再见到你!”
凤浅冷眉一挑,扬声道:“韩太傅不敢接受我的挑战,是怕输给我吧?堂堂一位棋社的副社长,如果输给了一个门外汉,丢的恐怕不只是韩太傅您的颜面,天元棋社的这块牌子怕也是挂不住了!”她故意顿了顿,冷笑连连,“韩太傅,我很理解您的处境,不接受我的挑战,丢的只是您一人的面子,若是接受了挑战,又输了棋,丢的就是天元棋社的面子了。所以,您不接受我的挑战,我也不会怪您。”
闻言,现场立刻炸开了锅。
“她太嚣张了吧!”“韩太傅可是围棋七段,你一个业余的挑战七段高手,就已经够逆天了,你还这么嚣张,你咋不上天呢?”
慕清萧也被凤浅的话语惊到了,知道她是想留下来继续想办法跟韩太傅套近乎,可是他们现在是有求于人啊,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韩太傅本来就对他们充满敌意了,现在她这么一挑衅,岂不是彻底和韩太傅撕破了脸皮,以后的事还怎么谈啊?
他忍不住苦笑摇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面对众人的质疑,凤浅轻飘飘地回了句:“围棋七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韩太傅他……已经老了!”
已经老了!!!四个字深深刺激到了韩太傅!韩太傅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见过嚣张的,没见过像她这么嚣张的,居然敢说他老了?他怎么老了?他怎么老了??他怎么老了???
“咳咳!”韩太傅气得揪住衣领,咳嗽不止,手指颤抖地指着她,“臭丫头,这是你自己找死!这是你自己来自取其辱的!好,好,很好,你彻底激怒老夫了!那就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
他大手一挥,扬声道:“所有人都给老夫退出去,老夫今天就跟她下棋!老夫要狠狠地虐死她,好好教教她,‘天高地厚’四个字究竟怎么写!”
凤浅摊摊手,云淡风轻道:“天高地厚嘛,我当然会写啊!就怕韩太傅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手又抖,错把‘天高地厚’写成了‘为老不尊’!”
“你你你……气死老夫了!”韩太傅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在剧烈抖动着,表情扭曲。
棋社的年轻人立刻走上前,抚着韩太傅的背劝说:“韩老,消消气,消消气!咱不跟她一般计较!”这话落入韩太傅耳中,立刻变了味,他怒瞪着眼,厉声呵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夫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吗?”
“呃……”年轻人吃瘪,心想,我招谁惹谁呢,您冲我发什么火?
他面上赔着笑,道歉:“韩老,瞧您说的!晚辈怎么会这么想呢?晚辈就是怕您老上火,伤了身子!”韩太傅听了,更恼火了:“噢,你也觉得老夫老了是吗,所以一个个都敢骑到老夫头上撒野了?”
“不是,晚辈真不是这个意思!”年轻人憋屈极了,说什么错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嘴欠了。
韩太傅摆明了就是吃了炮弹,逮谁喷谁,他还自己往枪口上撞,简直犯贱!
教训完了年轻人,韩太傅又扭头瞪向凤浅:“臭丫头,老夫活了大把年纪,还从没遇到过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果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老夫从此退出棋坛!”
凤浅无所谓地撇撇嘴:“哟,你这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一会儿要是输了棋,说出去的话可就收不回来了,您老可能真的要退出棋坛了。”
一拳捶在桌子上,韩太傅两眼冒着火光,活像一条喷火的火龙:“老夫会输棋?老夫叱咤棋坛的时候,你还没有投胎转世呢!”
凤浅摇摇手指道:“韩太傅,您怎么老是提年轻时候的事?年轻的时候有过辉煌的事迹,那有什么稀奇的,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您必须承认,您已经老了,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再说了,承认自己老,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您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
韩太傅气得抓狂,全身的血液涌上他的脸,脸爆炸似的发红。太气人了!这丫头一口一个“老”字,实在是太气人了!他抖着嘴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慕清萧都有些同情韩太傅了,他低头看向凤浅,恰好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知道她又要使坏了,他暗自为韩太傅捏了一把汗,望向她的眼神却越发宠溺了。
他发现,无论是她使坏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根本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凤浅眼珠子骨碌一转,坐在了韩太傅对面的座位上,伸手抓起一颗黑子,说道:“我呢,向来尊老!您是长辈,我不能占您的便宜,所以,我决定……让您两颗子!”
咚!她的话,像是一颗巨石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现场一片哗然!
“她太嚣张了!”“我都看不下去了!”“韩太傅,跟她下,虐死她!”“虐死她!”
韩太傅的眉毛抖动得像是发出了声音,两眼喷射出吃人的火光:“老夫需要你让子吗?是老夫让你两颗子才对!就算让你两颗子,老夫也能让你输得哭爹喊娘!”
凤浅眼睛一亮,立刻应道:“好啊!你说的,让我两颗子!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用激将法激怒他,从而让他答应下棋,但她又担心对方棋艺太高,自己不敌,所以又设计诱他自己提出让子。至此,她获胜的把握又多了几分,趁机提出条件,来个一劳永逸!
韩太傅一怔,吹胡子道:“老夫凭什么答应你一个条件?”
凤浅耸耸肩:“不敢赌啊?说到底,您还是怕输!”
“谁怕输了?”韩太傅涨红了脸,怒气横生,拍桌道,“好,老夫就跟你赌!如果你输了,你要当众向老夫道歉,并且滚出棋社,永远不得出现在老夫面前!”
凤浅也跟着拍桌:“好,一言为定!”韩太傅阴沉着脸:“你执黑子还是白子?”
凤浅直接拿起两颗黑子道:“您不是要让我两颗子吗?我当然是选黑子!”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将两颗黑子摆在了棋盘上,其中一颗就摆在了天元的位置!韩太傅的脸当场就青了!他可是以天元之局出名的,执黑第一子必下天元,这是他提出来的理论,现在她把他的理论给照搬照抄,挪用了过去,这不是存心要气死他吗?
凤浅冲他微微一笑:“抱歉啊,韩太傅,把您的天元之位给占了!”
你占了就占了吧,还故意说出来刺激对方!你存心的吧!没错,她的确是存心的!
谁让韩太傅的段位太高,而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呢?想要以一个菜鸟的身份战胜一位七段高手,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可她没有办法,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想要逆袭,就只有出奇制胜!哪怕是损招,她也只有一试了。所以,她只能在心底默默忏悔,她真不是故意要气韩太傅的,纯粹是应敌的策略!
韩太傅,对不起了!事后再向您赔罪了!
恼怒过后,韩太傅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他平日里脾气火暴,但他对围棋是真痴迷,一旦棋局开始,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立刻从一头暴怒的狮子变成了一位冷静沉稳的棋手!虽然从一开局就丢失了先机,又被占据了两个绝佳的位置,但对他来说,这仅仅只是开始。
他冷笑一声道:“别得意!围棋是拉锯战,局势瞬息万变,并不是谁先占优势谁就能获胜!你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些!”
啪!一颗白子贴上。
凤浅表面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内心里却警醒起来,每一步棋都认真对待。
啪!黑子落下!白子很快侵入!
下到十几步棋的时候,白棋做出了一个“大挂角”的定式开局,反观黑棋,凌乱无章,毫无定式可循。围观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黑棋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是乱来!”
“黑棋的让子优势完全没有了,可惜啊可惜!”
“门外汉就是门外汉!”
“韩老这局用的是大挂角定式,稳扎稳打,能拿的先拿,果然是经验丰富的棋手,丝毫没有受对方挑衅的影响,棋力还是那么老道啊!”
“韩老虽然被抢了天元的优势,但有了大挂角定式开局,这盘棋稳操胜券了。”
慕清萧也略通棋艺,看到凤浅的下法,他摇头苦笑,看来她是真的不会下棋啊,早知道就换他来了。
“浅浅,你行吗?”他小声问道。凤浅淡定地回:“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二人的声音虽小,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忍不住翻白眼。
棋都下成这副鬼样了,你还一切尽在掌控,你就吹吧,使劲儿吹!
韩太傅睨了凤浅一眼,讥讽道:“姑娘,看明白现在的局势了吗?别怪老夫没有提点你,老夫的这个开局叫作大挂角定式,是咱们的老祖宗根据数百年的经验而创造的,是老祖宗智慧的积累。所以说,围棋之道,博大精深,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学了几天围棋就能领会的。”
白子继续从容构筑棋形。
凤浅一副受教的模样道:“原来这个叫大挂角定式啊,我记住了。”她学的技能书里面还真没有这样的定式,所以她是真心受教了。
黑子挡!韩太傅不屑地冷笑,在他看来,她就是一通乱打,因为这样的开局他从未见过。
白子断!黑子尖!白子刺……
当白棋下到三十六子的时候,韩太傅执棋的手蓦然一顿,脸色忽然变了!只见棋盘上原本凌乱无序的黑子,不知何时连成了一片,竟似张开了一只口袋,等着将白子收入口袋阵中……
韩太傅瞬间惊呆了,吓出一身冷汗:“怎、怎么可能?”
其他围观的人也看出来了。
“这是口袋阵?”“什么时候布的阵啊?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难道她不是乱来的,她真的会下棋?”“深藏不露啊!”“这下韩老危险了。”
慕清萧眼睛微微一亮,诧异地望向凤浅,难道她刚刚说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
凤浅表面淡定,内心里却在疑惑,韩太傅不是七段高手吗,怎么棋力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比起轩辕彻,韩太傅也差太多了!
为了全力对付韩太傅,她可是全神贯注,将《围棋技能书》里面最厉害的几种打法之一的宇宙流打法都用上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借鉴了轩辕彻的口袋阵打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忐忑,以为战局会很艰难,毕竟对方是七段高手啊!
可是没想到韩太傅的棋力比她想象的差远了,她的口袋阵布得毫无阻力。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韩太傅老了,所以棋力下降了?
如果韩太傅听到她此刻内心的想法,大概又要气到崩溃了!
事实上,不是韩太傅的棋力不行,而是凤浅学会下棋后遇到的第一个对手的实力太强了,以至于给她造成一种错觉,虽然她学了《围棋技能书》,但在这个世界的围棋水平还是远远不够的!
可真实的情况并不是如此……
韩太傅神色一整,认真对待起来,如果此刻他还认为对方是个不会下棋的门外汉,那他也太没有眼力见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对方不但会下棋,而且还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高手!不止韩太傅认真起来,现场的气氛也不一样了,所有人屏住呼吸,认真观战。韩太傅毕竟是七段高手,棋风稳健,临危不乱,果断地舍弃了两颗白子,做出二分的棋形,竟是将她的口袋阵给破了!凤浅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有意思!
韩太傅见她停顿,放声大笑起来:“区区的口袋阵就想困住老夫,你也太天真了!”
凤浅也笑了起来:“是啊,破口袋阵确实不难,但不知尖塔阵如何?”
韩太傅的笑容戛然而止,睁大眼睛,定睛看去,顿时傻眼了,这哪里是什么口袋阵,分明就是一个尖塔阵嘛!她竟然又又……又变阵了!围观的人也跟着傻眼。
“尖塔阵,传说中九段棋手才敢碰的上古棋阵,她怎么敢碰?”
“她不但碰了,而且成了!”
“真的是传说中的尖塔阵啊!九段以下基本无敌!”
“我明白了,口袋阵只是诱饵,尖塔阵才是致命的关键。”
“这招实在太高明了。”
九段棋手才敢碰的上古棋阵,九段以下基本无敌?
凤浅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尖塔阵这么牛!难怪她和轩辕彻下棋,怎么也赢不了他!
她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也就是说,轩辕彻的棋力已经达到了一个九段高手的境界!她一个初学者,刚学会下棋,就碰上一位九段高手,她也太悲催了吧?
她暗暗磨牙,好你个轩辕彻,为了不让我领到赏赐,你连上古棋阵都摆出来了,你好意思吗你?你也太胜之不武!
对面,韩太傅气得跳脚,颤着手指指着她:“你你你……你太卑鄙了!太阴险了!”
凤浅笑着挑了挑眉:“韩太傅,别恼羞成怒嘛,小心身子!”
慕清萧好笑地看着她,她总能三言两语就气得韩太傅跳脚,如果只是言语上占便宜也就算了,可偏偏她的棋艺也略胜一筹,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不过,他却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可爱了。
“你别得意!老夫一定能破了你的尖塔阵!”韩太傅气呼呼道。
但事实证明,韩太傅大势已去,无论他如何努力补救,黑棋的尖塔阵固若金汤,一步步地蚕食他的白子。最后二人共下了一百八十五手,以黑子胜五目而告终!凤浅胜!
韩太傅呆呆地看着棋盘上的败局,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输了。如果他是输给一个职业棋手也就罢了,可偏偏输给了一个业余的,而且还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这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他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现场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韩老竟然输了,这怎么可能?”
“这人什么来头啊,怎么这么厉害?”
“刚刚慕公子不是说了吗,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区区一个宫女竟然赢了七段高手,这太不可思议了!”
“何止不可思议,简直是太逆天了!”
凤浅暗自得意,这一手尖塔阵是她从轩辕彻那里偷学来的,她也在这阵法上吃过大亏,屡战屡败,虽然至今她还不知道怎么破阵,但模仿还不会啊?
这还得感谢她锲而不舍的挑战精神,要不是她一直缠着轩辕彻,想要破解他的尖塔阵,她也不能把尖塔阵研究得如此透彻,以至于模仿起来信手拈来。
她微笑着起身道:“韩太傅,我赢了!根据咱们的约定,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韩太傅还陷在刚才的败局里没有出来。凤浅见他一言不发,继续说道:“听说韩太傅家里有一只二尾灵猫,这几日就要渡劫,我的条件就是要您家的这只猫!”
韩太傅忽然回神,拍桌道:“你休想,老夫是不会把猫给你的!”
凤浅眉头一皱:“刚刚咱们可是说好的,您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韩太傅鼻孔喷着气,耍赖道:“刚刚那盘不算!老夫不知道你真的会下棋,所以没有跟你认真下。有本事咱们再来一盘,就一次,老夫一定能赢你。”
凤浅翻翻白眼:“还太傅呢,还副社长呢,出尔反尔,你好意思吗?”
韩太傅老脸一甩,冲她吼:“老夫就出尔反尔了,你能把老夫怎么样?别忘了,现在求老夫办事的人可是你!”
凤浅气恼地咬牙,不过他说得没错,现在有求于人的人是她,他输了棋,顶多是丢了颜面,而她丢了灵猫,不但丢了后位,还要被窝窝囊囊地赶出王宫,这么算起来,还是她吃亏。
“好,再下一盘就再下一盘!这一次,我让您两颗子!”
现场一片哗然。
“太嚣张了!”
“只不过赢了一盘棋,就敢放大话让子,她也太不把韩老放在眼里了。”
“刚刚是韩老让了她两颗子,她才侥幸赢的,她以为真的是靠自己的实力啊!”
“韩老肯定不能答应!他可是棋坛的前辈,怎么可能让晚辈让子呢?”
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德高望重的韩老,肯定不能答应对方让子,然而,出乎大家的意料,韩老竟然同意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是你自己要让子的,这是你自己要作的,不是老夫逼你的!如果这一局你输了,你就立刻从老夫眼前消失!”
众人绝倒!您老还真的同意对方让子了啊?说好的七段高手的尊严呢?
韩太傅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他宁可丢了面子丢了尊严,也绝对不能把灵猫送出去,因为……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深沉。
一旁的年轻人看情况不对,连忙悄悄退了出去,去请援兵,眼下能治住韩老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对,一定要尽快把她找来!天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楼上剑拔弩张,楼下也闹腾开了。
“大新闻!大新闻!”
“韩老输给了一个业余棋手!”
“业余棋手?”
“是个女人,听说还是个宫女。”
“韩老不是在宫里教太子下棋吗,怎么会连一个宫女都下不过,你搞错了吧?”
“没搞错!我看得真真的!韩老真的输给了宫女!”
“楼上第二局马上开始了!”
“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看了!这一局,宫女让韩老两子呢!”
“什么,宫女让韩老两子,我没有听错吧?”
“那必须得看!”
“我不下了,我也要去看!”
“我也去!”
一窝蜂地,楼下的人都往楼上涌去。没多久,二楼的包厢里挤满了人,就连走道上也挤得水泄不通,人群一直到了楼梯口。
年轻人领着一名素衣女子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夸张的一幕!素衣女子吃惊道:“怎么这么多人?难道他们都是来观看我爷爷下棋的?”
年轻人苦笑着点头:“是啊,韩老同意对方让两子,大家都觉得稀奇,所以都来围观了。”
素衣女子哭笑不得。年轻人立刻在前面引领,一面走一面喊:“大家让让,先让韩师姐进去!”众人认出了素衣女子,主动让出道来。
“韩小姐来了啊!”
“快让韩小姐过去!”
“韩小姐可是韩老的亲孙女,也是围棋七段高手,青出于蓝呢!”
“韩小姐还是棋社的主要管理者,棋社的寻常事务都是她在打理,是个非常精明强干的女人!”
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位韩小姐十分敬佩和尊重。
韩琳玥穿过人群,来到包厢,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的慕清萧。慕清萧她是认得的,远近闻名的大画师!不过,他身边的女子,又是谁呢?细细打量坐在爷爷对面的女子,她的眼睛蓦然一亮,暗暗吃惊。这女子好有气质啊!看似慵懒清冷的外表,却透着一股华贵之气。明眸流转间,无数的光华尽收眼底。同为女人,她也忍不住流露欣赏。
韩太傅看见了孙女,立刻冲她招招手:“玥儿,你来得正好,看爷爷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韩琳玥试图阻止:“爷爷,您不是还约了魏老喝茶吗,怎么还在这里下棋?迟到了,魏老可又要埋怨您了!”她的这番话,明显是在给韩老找台阶下。
你一个棋社的副社长、堂堂七段高手,和一个宫女下棋就已经很不像话了,你现在还要人家让你两颗子,你好意思嘛!可韩太傅偏偏一根筋,领会不了孙女的话,甩头道:“你记错了吧?我没有约魏老啊!”说着,扭头对凤浅道,“臭丫头,这一局老夫先来!”
他拿起两颗黑子,放入棋盘,其中一子不出意外地放在了天元的位置!
“如果这盘棋你输了,就立刻给老夫滚出棋社,以后也不许再来问老夫索要灵猫!”
“灵猫?”韩琳玥眉心一紧,若有所思。
年轻人催促道:“韩师姐,您快劝劝韩老吧,这棋不能再下了!”
谁知韩琳玥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棋得下,而且必须要赢!”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非要和一个宫女下棋了,甚至不惜接受让子……
年轻人错愕,怎么连韩师姐也这么说?都疯了吧?
第二局开始。
黑飞!白补!黑冲!白粘!黑尖!白靠……
因黑子占据优势,白子从一开始就在积极补位,再加上韩太傅的天元之局发挥得淋漓尽致,白子几乎一路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韩琳玥一开始还担心爷爷会输棋,可是看了双方对战十来个回合后,她就放心了,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上一盘棋爷爷会输,多半是轻敌了,再加上爷爷让了两子,落输也不奇怪。
和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慕清萧,眼看着局势对白子越来越不利,他暗暗叹息,这一局韩太傅不但有了两子的优势,还充分发挥了他的成名布局,浅浅想要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奇怪的是,看浅浅的神色淡定自若,丝毫没有落了下风之后的紧迫感,反而让人觉得她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控。
难道,她还留了一手?带着疑问,他继续观看棋局。其余围观的人则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这强弱悬殊也太大了,完全没有悬念嘛!”
“还以为有好戏看呢……”
“一边倒的局势,没什么好看的了,韩老赢定了。”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棋盘上的局势第一次有了微小的变化,白子主动发起了进攻,对黑子造成了小范围的威胁。
韩太傅冷笑一声,根本没放在眼里,在棋眼堵上一颗黑子,危机立破!
不仅如此,刚刚填进去的白子,一下子陷入了包围圈,成了死棋!
现场一片哗然!
“搞什么啊,怎么能下这里?”“这步棋下得太臭了!”“是失误吧?”
“就这实力,也能赢了韩老,我简直不敢相信!”
“刚刚碰巧了吧?一定是韩老轻敌了,才会输的!”
凤浅不慌不忙,从容落子。
韩太傅趁势追击,连续抢断,夺占白眼位,转眼吃掉五颗白子!
“丫头,现在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上一局老夫没有认真,所以才会输给你,你别以为自己的棋艺真的有多了不起,那都是假象!告诉你,老夫要么不认真,老夫一旦认真起来,连老夫自己都害怕!”他好心情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凤浅嘴唇微微一勾:“韩太傅,您老先别高兴得太早!胜负还未见分晓呢,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韩太傅不屑一顾:“你就继续死撑吧,老夫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黑子更加严厉,连压厚实,白子强补,有顾东顾不了西之感……
韩太傅脸上的笑容不断,越发得意。众人惋叹。
“白子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了。”“可惜啊,一子错全盘皆落索。”“说到底,还是棋力不济!”“韩老赢定了!”
慕清萧暗自摇头,为凤浅惋惜,在各方面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反正她本来就是业余的,又是晚辈,输给韩老也不算丢脸,只是想要得到灵猫,恐怕难上加难了。
韩琳玥轻笑着摇了两下头,虽说爷爷年纪大了,和年轻时候相比,棋力退步了很多,但七段高手终归还是七段高手,不可能这么轻易在阴沟里翻船,她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虚惊一场!
正准备转身离开,去忙自己的事,忽然余光扫过整个棋盘,她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僵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方才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黑白子之间的追逐上面,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右下角的区域,现在全局这么一扫,她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她看到整个棋盘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由白子构筑而成的三角尖塔,正在以包围收割之势成形,一旦三角尖塔成立,那么中间一大片的黑子将全部阵亡!
太可怕了!大家只看到白子在局部区域内的丢盔弃甲,却不知一个死亡的尖塔牢笼正在向黑子逼近,随时准备收割黑子!
她猛然抬头,望向白子的执棋者,无论是落入劣势还是弃子丢子,她从头到尾都从容不迫,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原本她以为对方只是在装腔作势,强装镇定,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对方是真的胜券在握,所以才如此镇定自若。
所以,从一开始,她下的那步臭棋,并不是失误,而是预谋好的陷阱。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设置好了陷阱,在等着爷爷一步步落入陷阱,表面上看起来,爷爷占据上风,但其实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太可怕了!!这人的布局谋篇和计算能力都太可怕了!按照眼下的情势,如果继续下去,爷爷必输无疑!反观爷爷,此刻脸上满是胜利者的笑容,他已经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无心抬眼看全局,可即便现在他发现了陷阱,怕也已经晚了,尖塔阵已经基本成型,黑子才是真正的无力回天!无懈可击的尖塔阵!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太可怕了!
身旁的年轻人轻松地笑道:“韩师姐,看来是我小题大做了,以韩老的棋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业余棋手呢?您如果有事忙,就先走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韩琳玥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无法说出事实。直到几个回合后,韩太傅执棋的手一顿,脸色猛然变了,终于,他发现了!
“什么,尖塔阵?又是尖塔阵!”五官抖动起来,韩太傅不敢置信。
其他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又是这招?”
“真的是尖塔阵!又见尖塔阵!”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我也没有察觉,实在是太逆天了!”
“真是神了!明明白子一直在丢盔弃甲,被逼至死路,怎么一转眼就逆转了?”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设置了陷阱?”
“谁说开始那步棋是臭棋了,明明就是一步陷阱棋!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预设陷阱,我们都被她带入沟里了!”
“太经典了!这盘棋太经典了!我一定要把它记下来,收入我的棋谱,这盘棋一定会成为传世的名局!”
“构思缜密,计算精准,堪称名局啊!”
“太精彩了!今天真是来对了!”
慕清萧眼睛一亮,欣喜若狂。逆转了,白子逆转了!太不可思议了!他激动地望向凤浅,她依然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从容地执子,从容地落子,波澜不惊的眸底,却藏着满
可以说,《凤煮九天之风华初露》是一部优秀的其它题材小说,作者楚鲤故事架构宏大,运用进阶模式,逐步推进故事发展,制造爽点,让读者产生很强的代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