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琳,给我煮碗醒酒汤来。”
玄关传来“哐当”一声,我急忙走过去,扶住了差点就要摔倒的陆典。
我一边把他往沙发上扶,一边忍不住数落他。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少喝点酒少喝点酒,你就是不听。”
“行了,废什么话,去煮醒酒汤,听不见吗!”
陆典一坐到沙发上,就甩开了我的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顿了顿没说话,转身走向了厨房。
陆典是我老公,我们已经结婚一年了。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刚开始是他先追的我。
我们是在大学认识的,那时候的他,痞帅痞帅的,把我堵在教室门口,问我要不要当他女朋友。
我是第一次被这样追求,吓得转身就跑。
之后,他会在宿舍楼下送我鲜花,还会跟着我吃学校食堂,总是不停的问,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做他女朋友。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我答应了他。
他那时候真的对我很好,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就结了婚。
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陆典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但结婚之后的日子却不甚如人意。
结婚不过几个月,他就开始不归家,总是跟我说公司很忙,他很累,让我听话一点。
这一忙,就是一年。
看着煮好的醒酒汤,我叹了口气,端起来往外走去。
“陆典?醒醒,你先别睡,喝了汤再睡,不然明天又要头疼了。”
我轻轻推着陆典,想让他把汤喝了。
“你烦不烦,吵死了!”
我懒得跟喝醉酒的人计较,把醒酒汤给他灌了下去。
然后伸手想帮他把衣服外套脱下来,但刚拉开的那一瞬间,我就懵了。
他的白色衬衫领子上,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口红唇印。
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顾不得他醉着还是醒着,硬生生把他叫醒,我必须得到一个解释。
“陆典,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你不是说你去应酬吗?怎么,还应酬到女人身上了吗!”
陆典被我吵醒之后更加烦躁。
“你吵什么吵,怎么了,男人不都这样,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踉跄一下站起身来,推了我一把,骂骂咧咧地就要往房间里走。
“真是晦气!”
我听着他嘴里不干不净的言语,一时间竟然没说出话来。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穿着灰色睡衣的身影从二楼冲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是我婆婆,应该是被我和陆典过大的声音吵醒了。
我心中一寒,苦笑一声。
应该又要骂我了吧。
总是这样,明明是陆典的问题,每次还都要推到我身上。
我知道婆婆嫌弃我是个孤儿,配不上陆典,但那时候陆典喜欢,她只能认了我这个儿媳妇。
但是,各种奚落和刁难,却从来没有停过。
不是嫌我小气就是说我没有气质。
“山鸡插上翅膀也变不成凤凰。”
这就是她对我的评价。
以往我总是看在她是个长辈的份上,忍下了她所有难听的话,所以今天,也要上演同样的戏码吗?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婆婆看都没看我一眼,反而一巴掌扇在了陆典脸上。
【二】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我眼花了吗?我婆婆没有骂我,反而给了她儿子一巴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婆婆已经开口了。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外面鬼混,还不赶紧给琳琳道歉!”
陆典被这一巴掌打的瞬间酒醒。
他捂着被打肿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婆婆。
“妈,你让我跟这个女人道歉?”
“什么这个女人,这是你老婆!”
婆婆看起来被气得不轻,她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又开口。
“我不管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现在,马上向琳琳道歉,不然,你就滚出去!”
陆典闻言放下捂着脸的手,指着我对婆婆就吼了起来。
“我天天花钱好吃好喝的养着她,让她在家享福,现在因为这么点事你就要让我跟她道歉,还要把我赶出去,做梦!”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狠狠颤了一下,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我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然而,听完他的话之后,婆婆倒是冷静了下来。
“陆典,你是不是忘了,毕业之后,是你说想要让琳琳乖乖待在家里照顾你,琳琳才放弃了工作的机会,怎么,现在开始嫌弃她了?”
“也罢,既然你这么不喜欢琳琳,那就离婚吧。”
我听了这句话之后,之前对婆婆帮我说话时的感动忽的落了下去。
原来是为了让我们离婚啊。
看了看眼前不似从前的丈夫,我低下头,突然就想通了,这样子的婚姻,我要来干什么呢。
正想开口说我愿意离婚,结果婆婆又赶在我前面开了口。
“离婚的话,你给我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不行!我急忙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婆婆看着的并不是我,而是陆典。
所以婆婆说的净身出户,是指陆典?
“妈,你是老糊涂了吧!就算我要离婚,也是这个女人滚出我们家,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净身出户。”
我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一步。
“好,那就离婚吧!”
我看着陆典,再也无法把他和脑海里那个少年对上号,自嘲的笑了一下,为这一年的生活感到悲哀。
“走正常程序就行,该怎么分怎么分。”
不属于我的我不要,但该是我的,我也不会让。
“行,你别后悔!”
陆典放下狠话,就要回房。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婆婆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很温柔的对我说:“琳琳别怕,妈肯定给你做主。越宠你,妈的未来才越光明。”
我愣住了,这是婆婆第一次对我自称妈,而且还说要为我做主。
由于我太过激动,后面她说的话,我就没留意。
她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然后看向陆典时,瞬间变了脸色。
“陆典,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公司了。”
这句话显然比刚才让他净身出户更让他难以接受。
“妈,我看你是疯了吧,公司现在全靠我顶着,我不去,你是想让公司倒闭吗?”
婆婆嗤笑了一声。
“靠你顶着?你当总裁的这三年,公司收益最起码减少了三分之一,股东们跟我抗议过好几次,都是我给你顶下来的,本来想再给你一次机会,结果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陆典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像个调色盘一样。
我忍不住看向旁边。
这个样子的婆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半响,陆典仿佛想到什么,得意洋洋的开口。
“不去就不去,反正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就算现在你让我退出去,以后还不是只能给我,我还乐得轻松呢!”
“是吗?”婆婆突然露出一个笑来,“谁说我没有人可用。”
说着,婆婆转过头来,正对着我。
“琳琳,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去公司。”
“让我去公司?”
“让她去公司?”
我和陆典同时开口。
“别逗了妈,她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呀,还不够丢人的。再说了,你不是让我跟她离婚么,一个马上要被扫地出门的人,有什么资格进公司。”
我冷静下来,确实,马上就要离婚了,还是分清楚的好。
“这就不用你管了。”
婆婆一副淡定的样子。
陆典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后,没有回房间,反而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三】
陆典走了之后,我看着婆婆,有些不自然。
婆婆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琳琳,妈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眼神里满是认真。
“过去,因为对你的偏见,妈对你很苛刻,是妈对不住你,妈给你道歉。”
“我知道这句道歉来的太晚,也太过苍白,所以,可不可以请你,给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扯出一抹不怎么自然的笑,“反正我和陆典也要离婚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婆婆抓着我的手紧了紧。
“婚要离,但要离开的人,不会是你。”
我眼里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我说过的,要让他净身出户。”
看着婆婆认真的样子,我不禁反问:“那不是随便说说的么?”
婆婆甩了甩头发:“我从来不开玩笑,说要补偿你,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可那是你儿子。”
我提醒她,毕竟婆婆以前最看重的,就是她的儿子。
婆婆却冷声道:“我没有这么混账的儿子。”
说完又看向我。
“琳琳,离婚之后,你愿不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当我干女儿,让我无限宠你?”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
今天这一遭给我的冲击太大了,我的脑子现在还是一片混乱的状态。
“没关系,”婆婆拍了拍我,“慢慢想,我总会让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的。”
她松开了握着我的手,然后站起身来。
嘴里好像念叨着什么,这系统太强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临上楼的时候,又突然回过头来。
“琳琳,去公司的事情,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我随时等着你。”
看着婆婆上了楼,我没动,坐在沙发里开始想今天的事。
今天婆婆的变化好大,如果不是因为生活在一起,我真的会怀疑这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难道是因为陆典出轨的事,让婆婆彻底对他失望了?
又想起婆婆说的带我去公司,说实话,我有点胆怯,跟一手将公司带大的婆婆不同,毕业就结婚待在家的我,根本没有过工作经验,这样子的我,真的可以吗?
但转念一想,也许婆婆明天就改变主意了呢,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儿戏了。
这样想着,我也有些困倦了,管他呢,先睡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刚下楼,就看到婆婆一身利落的女士西装,完美的妆容让她更显气质。
她看见我之后,又一次对我发出了邀请。
“琳琳,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吗?”
我有些无措的蜷缩了一下手指,半响苦笑了一声。
“我从毕业之后就没有接触过那些了,什么经验也没有,去了也只会添乱吧。”
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会被认为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婆婆看我的眼光并没有变。
“不会可以学,没有经验,可以积累经验,只要你愿意,我都会教你。”
不得不说,这样的诱惑力真的是太大了,但我真的可以吗?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婆婆又开口了。
“而且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读的是金融系。”
没错,我学的确实是金融,但却并没有机会实践。
没有谁愿意一辈子被困在家里,更何况,离婚之后还要靠我自己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升出一股勇气来。
我的婆婆都能认识错误并挽回,我为什么不能。
看着婆婆的眼睛,我坚定的回答她:
“我去!”
【四】
婆婆向来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于是在我同意了之后,她就立马让我去换衣服,吃完早餐之后我们就开车前往了公司。
陆氏是我婆婆一手打拼出来的,当年也是轰动一时。
路上,婆婆抓紧机会跟我介绍了一下公司的大概情况。
“陆氏的主要业务是电子产品,我之后会带着你从一线开始都过一遍,然后你就作为我的助理留在我身边,我亲自带你。”
“好的,妈。”
“在公司,记得叫我总裁。”
我认真地点头。
“琳琳,我需要你先做好准备,我暂时不会是一个温柔的总裁和母亲,我会很严格的要求你,你要承受住压力,因为我要让你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没事,我可以的。”
我内心突然有些热血澎湃,时隔一年走出社会,我还能不能重新融入进去。
我认真地看着婆婆,这样子的婆婆,真是让我两眼放光。
到了公司之后,婆婆也没有废话,从生产到销售,细细地给我讲解了一番,我像一块掉进水里的海绵,拼命地汲取着一切我能接触到的知识。
婆婆并没有给我什么优待,反而对我很是严厉。
刚开始的我什么都不懂,只能拼命地记下所有他们说过的话,再后来,我已经能够听懂他们谈论的内容,再后来,我可以在谈论中发表一些自己的小看法,而现在,我已经可以跟上他们的节奏。
这所有的一切,我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这五个月我很累,但也很兴奋。
在我将谈好的第一笔合同捧到婆婆面前时,她赞许的看着我。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是总裁教得好。”
我笑着打了个趣,但我心里很激动,没想到,脱离了家庭,我反而成功了。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看得出来婆婆是真的在很用心地教导我,我也相信,她是真心对我好。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总裁,陆少爷又来了。”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这五个月来,陆典不止一次地过来闹过事。
刚开始他并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知道我进了公司,他也不觉得我能做出什么成绩。
但是,随着公司里的人对我越来越多的认可,他就憋不住了。
他仗着自己是陆氏的公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径直找到我。
“方琳,没想到啊,你还真哄骗着我妈来了公司。”
“我告诉你,就算你努力也没用,公司是我们陆家的,迟早会落在我手里。”
对于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已经没有了感觉。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麻烦让开,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说着,我就要错开他往外走。
叫我当真不理会他,他有些气急败坏。
“你不就是因为我妈才能有这些吗?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跟你离婚,到时候你就给我滚!”
“该滚的应该是你吧。”
我猛的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婆婆。
婆婆说完那句话之后,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下我的手,示意这里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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