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昼,是继国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我的父亲在一次外出之后再也没回来,于是在家里米缸见底的时候,我的母亲决定带着当时刚满周岁不久的我去投靠这位远房亲戚。
可是在前往继国家的路上,我们遇见了强盗,还好最后遇上了继国主家的巡逻队伍,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但我的母亲为了保护年幼的我,被强盗砍伤了,她的伤口在抵达继国家的时候彻底恶化,在嘱托我,又把我托付给继国家的人之后,就这样病死了。
于是年幼的我被过继到这位家主的名下,成了他的第三子,舍弃了原有的姓氏,成为了继国昼。
后来我才知道,我原来的母亲,是现在的母亲的表妹,正因如此,我才能如此顺利的过继到继国家作为第三子生活。
这些事,都是在我稍大一点的时候,我新的母亲,朱乃和我说的。
朱乃母亲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用她自己的命换来了能让我活下去的机会,让我好好珍惜自己,因为我的生命并不止代表我自己,我要带着她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朱乃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和我说这些,一遍又一遍的。
在外人看来,这位被叫做朱乃的女人可能有一些唠叨,但其实我很喜欢听她的声音,在听她说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一种温和又让人感到平静的力量,这让刚刚来到新环境,正处于迷茫不安中的我稍感安心。
我新的父亲则完全不同,新的父亲一直在告诉我,我现在是继国家的孩子,以后要忠于继国家,好好辅佐大哥,关键的时候还要为了大哥而死,他告诉我这就是家里三男存在的意义。
我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厌恶与轻视,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朱乃母亲的请求才勉强允许我改名继国昼作为过继子生活在这里的。
不过新的父亲虽然很凶,但他口中的两位哥哥却和新的母亲一样温和。
两位哥哥是双生子,大哥叫做继国严胜,二哥叫做继国缘一。
严胜大哥喜欢效仿新的父亲,总是板着脸,但是心思不坏,总是心口不一的关心着缘一和我,哪怕因此被父亲暴打也不会改变想法,是个非常、非常别扭但又十分温柔的人。
只是缘一哥哥却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的容貌与严胜大哥很像,但脸上有着红色的,如同火焰一般耀眼的胎记,发尾也浸染了鲜艳的红色,是一个长相温柔却又十分华丽的人。
性格倒是很好相处,他总是带着一种对一切事物的包容感,但是除了朱乃母亲以外,似乎族里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不祥的孩子。
我的新父亲,他的亲生父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甚至能允许我这个过继子住在偏房,却只允许缘一哥哥生活在狭小的阁楼,不许他见人。
我也觉得缘一哥哥有些奇怪,但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和那所谓的双生子是诅咒的传言,而是因为这位哥哥的目光总是很空洞。
很多时候,他看向人的目光似乎不止是在看人,而更像是在透过这个人在看什么东西,目光总是呈现一种迷惑且没有焦点的状态。
我就在这样一个全新的家庭住了下来,平安长到了三岁。
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亲生母亲的样貌了,只依稀记得她是个严厉却又温和的人,对她的剩余印象只有两个。
一个,是强盗到来的时候,她拼命地护着我,充满绝望的样子。
一个,是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嘱咐我,不要忘记继国一家的养育之恩,要心存感恩之心长大后要好好报答他们,眼中满是不舍的模样。
我当时还不是很理解她话语里的含义,但我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好人,只是在这世道里,好人似乎都活不长久。
或许这么说会让人感到奇怪,但我是能看见的,当一个人要死掉的时候,他的身后就会出现黑色的影子,当那黑色影子长出这个人的脸,这个人就会死掉。
之前的父亲也是,出门前身后有着浓重的黑影,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只可惜我当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不然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
母亲出门前也一样带着黑影,而在她快要咽气的时候,那个黑影长出了她的脸,身形也变得清晰起来,满是忧愁地看着我,但很快就消散了——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能力。
我并不喜欢这种能力,我之所以提起黑影的事情,是因为我又看到它了,它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朱乃母亲身后,如影随形,伴随着它的面孔逐渐清晰,朱乃母亲身体愈发地衰弱下去。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驱逐黑影,只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乖巧,也更加努力地学习,毕竟每当我拿出优秀的成绩时,朱乃母亲就会露出笑容,而相应的,黑影的面孔会变得模糊一点。
只要那黑影不会生出清晰的面孔,朱乃母亲就能活下来了——我这么想着。
但每次看到我优秀的成绩后,新的父亲就会对我斥责不已,总说我对继国一族图谋不轨,心情也会变得更差。
虽然感到抱歉与不安,但我更想让朱乃母亲活下去,所以哪怕被斥责我也想要让朱乃母亲露出笑容。
缘一哥哥似乎也能看到,在他为数不多外出时间里,他总是能迅速地找到朱乃母亲,并抱住母亲的左腿,而每当这个时候,黑影也会模糊一点。
但每次父亲看到缘一哥哥依赖着母亲的时候,就会非常愤怒,今天也是这样。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这个不祥之子不要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母亲朱乃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你不要总是添乱!给我滚回你的屋子去!】
我看到缘一哥哥的眼中渐渐漫上了悲伤,抿着嘴松开了手,但朱乃母亲却抓住了缘一的手,无视了暴怒的父亲,指着我的方向,声音温和地开口,【缘一,抱歉,妈妈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可以拜托你先去和昼玩儿一会儿吗?】
我看着缘一哥哥向我走过来,但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朱乃母亲背后愈发清晰的黑影上。
拜托,不要,不要再变得清晰了。
缘一哥哥拉着我走远了些,但我在拐角处,拉住了他,目光还是止不住地看向朱乃母亲。
缘一哥哥显然同样充满担忧,我们两个就这样安静地待在角落看着父亲和母亲的对峙。
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发火,明明表情那么平静,声音却满是尖锐与指责,而父亲只是偏着头僵在那里,没有任何反驳。
在我的视野中,母亲甚至有一瞬间和她背后的黑影重合了。
拜托,别再带走我的母亲了。
【别哭啊,昼。】
缘一哥哥的声音很温和,极大幅度缓解了我的不安与恐惧,【哥哥……母亲大人快死了。】
【……我知道。】
【哥哥也能看到吗?】
【嗯,看得到。】
【那哥哥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不记得哥哥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他抚摸我发顶的动作很温柔,手掌上传来的热度也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中二是病我不治的小说《人在鬼灭,开局当上继国第三个孩子》,看了让人韵味无穷,从中让我明白了:世上最美的情感,不是感觉你有多好,而是感念于你对我有多好;世上最牢固的感情不是我爱你,而是我习惯了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