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夜晚,李肆华将手节放于唇上,反复摩挲。
他眼神晦涩,将眼前的白棋绞杀围尽。
温润如玉的公子成了杀人的恶鬼。
他将头靠在椅子上,细细回味白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开心。
权势。
泼天富贵。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他往日做事的手段都太过温和,早知她不喜欢这样的,他便不装了。
窗外是一轮明月皎皎。
他沉下眸子,心中便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恶。
他的母亲,对外宣称是卫尉之女,实则为臣妻。
是父皇抢来的。
他记得母亲充满恨意的眼神,掐在他脖子上窒息的感觉,滚烫的茶杯摔在头上的痛。
痛,实在太痛了。
所以他忘不了。
高墙红瓦是尊贵的牢笼。
人人都道帝后伉俪情深。
只有他看得见,凤冠与华服下,是怎样的恨意。
人人都称赞他谦恭仁厚,心慈好善。
只有母亲,一眼看穿了他的面具。
她讥讽。
“像你和他这种怪物。”
“都是活该的。”
“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们。”
母亲的话好像成了诅咒。
他亲眼看着与自己一同两小无猜的人逐渐疏离。
看她藏起嬉笑与俏皮,端庄的像庙里的观音。
从此喜怒哀乐绝不再向他开口。
羞涩,笑容,腼腆,眼泪,全都为了另一个人。
他开始止不住的狂躁。
杀了那个男人。
杀了他,他和他的小姑娘才能回到从前。
母亲说的对,他和父皇一样。
是怪物。
明明是他们先认识的,可少女却和另一个人更亲密。
嫉妒和欲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笑着应对面前的少年时,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杀掉他。
在蹴鞠赛场上,他略施小计,就让少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那时他第一次看到静如玉像的小姑娘如此惊慌。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李家瀛被人抬着,周围都是仆人簇拥着。
少女满脸遮掩不住的担心,眼眸中噙着泪水,她想离他近一些,却被人群挤着只能在远处观望。
他像他的父亲,却又不完全。
他看不得王烟烟落泪,他舍不得王烟烟伤心。
他心甘情愿给自己画地为牢。
束缚自己的天性,压抑自己的病态。
哪怕只是以旁观者的视野,他想让王烟烟幸福。
5
大约一月后,萧妃谋害皇子的消息传了出来。
萧家全被废黜为奴。
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没有王家助力,李家瀛很难再起势。
陛下年迈,膝下有十七子。
我虽然将赌注压在了太子身上,可我明白,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用永远的敌人。
王家的兵权,始终是一把双刃剑。
将王家送上世家之首,也可将王家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帝王手段,恩威并施,不过是为了让世家们做好自己的狗。
我的父兄,驻扎边境,杀匈奴,收失地,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性命。
可一切都被轻飘飘的翻过去,只留下帝王对权力的专制。
我太弱,身为女子,本就饱受世俗压迫。
我所能做的虽然微薄,但绝不仅仅于此。
四月初,太子邀我一起去赏牡丹。
马车早早就在府外等着了,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袍子,与我正好撞了颜色。
昨夜下了雨,地面上有些湿。
李肆华拉着我的手,将我扶上马车。
密闭的空间让车内显得有些暧昧。
他目不转睛,炽热的视线让我焦灼不堪。
我下意思舔舔唇,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肆华看着我,轻轻笑了笑,从小桌上替我倒了一杯茶。
我拘谨的接过茶,小口抿着。
看着我的样子,李肆华突然开口。
“三娘,不必如此拘着。”
一声三娘,把我唤回了儿时。
说起来,我和李肆华认识的比李家瀛更早。
母亲年少时与当今皇后是闺中密友。
得此,母亲常常被召唤进宫中,连带着我也常去。
我初见太子,他和宫人们在一起扑蝴蝶。
那时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周密无缝,但心智却也远超同龄人。
我常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太子哥哥。
三娘,他那时是这样唤我的。
这声三娘缓解了我不少的尴尬,我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
李肆华神情柔和,一声一声应着我的话,桌上有摆好的橘子,他拿起一个,剥好皮后放到了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小时候我确实十分喜欢吃橘子。
说起这个,我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时要不是太子哥哥,我的风筝就要找不回来了。”
春时到宫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放风筝了,可有一次风筝落到了别的宫中,怎么也找不到,本来以为丢了,结果走的时候李肆华将它又送了过来。
面前的男人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看来你确实很喜欢那个风筝啊。”
“到现在了还记得。”
辣椒不辣的这部女频小说《烟雨满京华》,让我明白:爱情的美好在于,原本平淡无奇的画面,因为有了那样一个人,顿时变得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