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阿娘回来,我去了一趟主院和阿娘说了今日的事,等我出来的时候,窦如溪喜提闭门思过三天。
阿娘皱着眉头道:“二皇子居心叵测,万不能与他扯上关系。科举在即,我会与你阿爹说,在这些学子中,寻个人品好的与二娘和三娘相看。”
“有窦氏在,谁也不能欺辱了她们去。”
我把消息递给二娘,翌日一早窦月歌便满脸喜气地来我院中叙话。
她虽小聪明多,但无伤大雅,和她姨娘乖巧本分。
她们听多了把庶女推出去送人情的事,一直惴惴不安。如今能当学子的正房娘子,母女二人都感激阿娘仁慈。
不过窦如溪那就不一样,听说要把她嫁给学子,气的砸坏了好几套茶杯。
起初我还让人补上,不过砸的多了,我看那些银子流水似的出去,心疼。便不让人往她房里添置东西了。
只管砸,没杯子喝茶的又不是我。
她许是知道在砸下去,满屋里也不剩什么,老实了几天。
一直熬到她解除禁足,民间忽然传出窦三娘子是神女转世,与普因寺怀清大师辫经,大放异彩。
我揣着话本子亲自去了趟普因寺,怀清法师从大雄宝殿出来面向我温声道:“施主此来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吗。”
我向法师双手合十一礼,回到家中正好撞见出门赴会的窦如溪。
窦如溪容貌清丽,穿着浅蓝的曲裾颇有动人之姿。
她柔柔笑着:“阿姊回来了呀——二皇子约我去游湖,阿姊可要同往?”
我平静道:“既然是二皇子相约便快些去罢,免得误了时候叫旁人觉得窦氏女娘不懂礼仪。”
窦如溪得意出门。
她近日风头无两,仗着知道书中剧情走向透露了不少给反派,反派待她恭敬温柔,还推崇她与怀清辫经,在民间歌颂她神女之名。
她也没闲着,诗词不要钱似的一首接着一首,如今讨论起窦氏女娘,首先便想到的是三娘子窦如溪。
——邀月楼天字一号。
芙蕖跪坐着给卫川斟茶,踌躇道:“二皇子对窦三娘子……”
卫川笑着,轻蔑道:“不过是一个蠢货。”
芙蕖道:“但她真能预知……为您预知的三件事接连应验。”
卫川沉下眸子,修长的手指转着茶杯似在思索。“一场落水就能改变人性情吗……”
“若是她乖觉,我可以饶她一命。若是……”他顿了顿,虽没言明但从他冰冷的眼神中也能窥见几分。
——
春夏交接,荷花映着清池成为长安女娘和郎君的心头好。
城阳公主荷宴在即,褚疑送了信,梁州还需他坐镇,恐怕回不来了。又附带几样精巧玩意哄我,末了信尾还留下一句“思卿卿夜不能寐,身不归,心随信归”
我捂着发烫的脸颊躺床上打滚,眼睛弯成了月牙。
啊,甜言蜜语的男人。
就在这时,忽然门扉被扣响,低绿道:“女娘可醒了?”
夏日后我的作息便多了一条午睡,低绿她们守在外间,屋内放着冰桶,窗户也开着。
我翻个身,细白的藕臂穿过水色纱缦,道:“进来吧。”
低绿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年纪小一点的侍婢伺候我起身梳洗。
低绿轻声道:“夫人刚刚谴人来说,城阳公主荷宴,三娘子与您同行。”
我“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低绿道:“三娘子说,城阳公主派人送她一张请柬,说是听二皇子说她才女之名不逊您,故而想见见。”
我整理着腰间玉禁步,挑眉道:“既然如此便同行罢。”
阿娘虽然因为窦如溪隔三差五折腾出来的事而头疼,但顾忌荷宴,依旧叫人把好料子首饰流水似的送到窦如溪院里。
窦如溪也没闲着,一天换八百个样出去和卫川相会。
还结识了新科进士,谭予。
谭予对窦如溪所表达的文采折服,每次看她,眼里的爱慕都要凝出形了。
我和阿娘私底下还谈论此人品行,还算端正,若三娘真有意也未成不可。
但窦如溪一颗心扑在大放光彩和卫川身上,对谭予颇有冷淡。
荷宴上,城阳公主穿着艳丽红色曲裾,头戴步摇华贵迫人。
清冷凤目环视一圈,问道:“窦氏三娘子是哪位?”
窦如溪穿着粉色襦裙,出席行礼道:“回公主,臣女就是窦氏三娘子。”
城阳公主道:“抬起头来。”
窦如溪甜美笑容抬头,城阳公主似乎嗤笑一声:“倒是个可人。本宫常听二哥说你文采惊艳比你长姊毫不逊色,不若你便以这满池荷花做一首吧。”
窦如溪乖巧道:“请容臣女略思。”
片刻后,窦如溪笑道:“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晚来妆面胜荷花。
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一场春梦日西斜。”
“放肆!”城阳公主勃然大怒。
满座女娘也纷纷以团扇掩面,庆幸女席和男席隔着一架屏风。
窦如溪懵道:“公主?”
城阳公主冷声道:“当众说什么粉融香雪透轻纱……这就是窦氏女娘吗?!”
我从席起身,跪地请罪道:“公主息怒,三娘吃醉酒昏了头还请公主原谅。”
见到我,城阳公主火不是好脸色道:“窦娘子快请起,要是让褚小侯爷知道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不成。”
“素闻窦氏藏书万千,府中女娘比学子还要知识渊博,端庄守礼。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不辩驳,垂眸跪着,一边窦如溪倒是眼眶红了。
我赌十文钱,她根本不知道这首词的意思,只知道里面有两个字荷花。
“四妹,怎么了这是?”
清润嗓音从门口传进来,城阳公主埋怨道:“还不是二哥你……说什么窦三娘子文采斐然,这回可让我丢了脸面。”
卫川迈步进来,窦如溪撞上他的目光,眼泪落下。
“子甫……”
“你叫二哥什么?”城阳公主脸色落下来。
卫川道:“好了四妹,荷宴而已何必拘束这些女娘反落不痛快。”
“你不想知道二哥给你带什么了吗?”
他轻言哄着城阳公主,半点目光也没给窦如溪。
窦如溪死死捏着裙角,难堪地低下头。
卫川把城阳公主哄开心了,转头轻笑道:“二位女娘快起来罢。”
他递给芙蕖一个眼神,芙蕖快步扶起窦如溪,小声说道:“今夜子时,劳烦娘子等候二皇子。”
窦如溪眼珠一转,答应下来。
城阳公主是皇后幼女,却不与三皇子亲近,反而热衷黏着二皇子,对靠近二皇子的女娘都不曾抱有好态度。
所以即便二皇子拿礼物哄的她高兴消了气,但还是偶尔言语刻薄地奚落窦如溪。
而卫川只是满眼宠溺地看着城阳公主。
可怜窦如溪因为城阳公主的冷待,周边女娘纵使对她才女之名好奇也不肯和她说话。
“褚小侯爷剿匪快回来了罢。”
李清梧坐在我身边眨眼问道。
我悄声回道:“应该是快了。”
“听说梁州一带匪徒凶猛,依我看,你家小侯爷冷面阎王也不是虚名。”李清梧说,“趁着你家褚疑不在,我定要霸占你几日。”
我心领神会,弯着眼睛和她说:“等我回去禀了阿娘,就收拾行李找你去。”
李清梧抿着嘴乐。
宴罢,我与窦如溪一同乘马车回去。
窦如溪掀开帘子饶有兴趣地往外瞅了瞅,说道:“阿姊,褚小侯爷可要回来了?”
“阿姊和褚小侯爷青梅竹马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只可惜同为窦氏女娘,阿姊只能当个侯夫人了。”
我掀起眼皮似笑非笑,漆黑的眼珠倒映着窦如溪身影,窦如溪不服气地把剩下话咽进肚子里。
我提醒她:“别忘记我与你说过的。”
窦如溪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马车停在窦府门口,我踩着踏凳下来,问着低绿道:“阿娘可在府中?”
低绿道:“夫人在主院。”
“我去寻阿娘。”
阿娘在主院坐着整理府中账本,见我来了未语先笑,等我和她说完,她点头道:“去罢,但不可胡闹是非。”
“阿娘,我才不是那样人。”我捂脸。
阿娘点头:“是,小时候放烟花吓褚疑的不是你。”
我小声反驳:“谁知道他会怕烟花呀。”
褚疑小时候拉弓射箭武艺已经初见勇猛,似乎什么都吓不到他。
对此,我只有两个字:“不信。”
于是我先给褚疑灌输烟花炸开的一瞬会点燃衣服还会烧到皮肉的思想,然后……然后我就忘了。
过了几个月,除夕放烟花我拉着他看,没想到他看见烟花炸起来的瞬间,惊的把我搂在怀里,用后背挡着烟花,身躯还在颤抖。
匆匆而来的褚家父母正好看见自家儿子泛红的眼眶,这件事也就在两家之间传开了。
阿娘失笑:“你啊,行了,趁着天色还早快去吧。”
我应了声,拎着裙摆从坐垫上起身匆匆唤低绿给我收拾衣服。
到李府时,李清梧在门口等着,见我从马车上下来眼睛都亮了:“枝意妹妹,快随我进去。”
她亲昵地搂着我,团扇轻抬道:“我唤人做了糖糕,你一定喜欢吃!”
“嗯!”
请记住我此时的快乐。
和李清梧胡玩闹了一晚上,翌日眼睛还没睁开,低绿便请我回去。
“阿娘何事唤的那么急啊?”我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
低绿小声道:“是三娘子,三娘子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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