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矣小汪 著

11

过些时日是沈予的生辰，他特地差人送了一封请柬给我，里面嘱咐着我一定要准备礼物啊。

他是朝中第一重臣，参加生辰宴的人肯定数不胜数，无数人想着巴结他呢。

礼物的话我就随便买点贵重的送去就好。

这时，我的眼角瞥见墙角挂着的一副山水画，此话名贵至极。

噢对，还是往日徐泾送我的呢，既然如此就把这个送于沈予吧。

转眼就到了沈予的生辰，他穿得格外喜庆，站在门口收礼。

官员和他寒暄着，“沈大人往日也没见你办生辰宴，否则我定次次来捧场。”

场内的爆竹突然点燃，吓得我连连后退，只见沈予嘴皮动着，面容带笑，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找了个地方坐着，端起一盏茶，目光四处张望寻找徐泾的身影。我得等他到场再送生辰礼。

可是他姗姗来迟，那时沈予正站在中央与人敬酒，视线却倏尔落到了我的身上。

他踱步而来，和颜悦色，眼眸微醺，“臣斗胆向太后讨份生辰礼。”

看来他这是一直惦记着，反正徐泾也在，也可以送了。

随即，我吩咐丫鬟带来一副字画交与我手，巧言令色道，“沈相为国为民，师奶我朝第一重臣，哀家今日送您名画一副，祝您大展宏图。”

话毕，我手中的卷轴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击破长空的鹰，敢于搏击长空。

似乎是我这番说辞深得沈予心，他连连拍手叫好，“太后用心了。”

随即叫人将这幅画好生保存。

我试图在人群中寻找徐泾的身影，我急于知晓他的反应，可是却无果。

宴会后半程，我内急，出恭回来时一道黑影闪过，霎时间我被按到墙上。

待我看清，发现此人正是徐泾，他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满身酒气，眼角上挑，夹杂着些与往日不同的燥郁。

他的呼吸重重地打在我的脸色，我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佯装镇静，“皇上怎么了”

“那幅画，为什么送给沈予。”

果然，是为了那副画，我心中止不住的喜悦。

“他要，哀家便给了。”

徐泾双眼猩红，像极了雨夜淋湿的小狗，看的我于心不忍。

“那他要朕的命呢？”

我莫名有些烦躁，沈予答应我赌约出来之前，不会动徐泾的帝位和性命，出来之后更不可能。

“别闹。”

不知是我这句话还是我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惹恼了他。

徐泾的手一把钳制住我的喉咙，对着我的唇狠狠地咬了一口，腥甜的液体漫入口腔。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徐泾也疯了，大家都疯了！

挣扎之际，他突然被一股外力扯开，重重地跌落在地。

不远处，沈予神情漠然地盯着地上的男人，“皇上自重。”

这件事情发生很久之后，我都还记得这一夜徐泾看我的眼神，心疼又怀疑的模样，让我的心好似抽搐了一般。

12

阳春三月，我曾尝试把徐泾从心中一点一点摘出来，我尽可能的不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不招惹与他相关的任何人，尤其是他的宠妃林若兰。

但是他宠妃无道，甚至屡次不上早朝。

一日，我才早起，一片又一片的大臣跪倒在慈宁宫前，他们诸位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管管皇帝，不要荒废政务。

“那妖妃把皇上迷得不行，还给她建行宫，奢侈无度啊。”

“妖妃还陪同皇上一同早朝，太后您干政也罢，可她……”

这几位我认得，都是忠于徐泾的忠臣，为了不让他们心寒，我只好答应。

皇上最近忙着给爱妃建行宫，我只能将林若兰叫来。

我在慈宁宫等着，见着她时，一身喜庆的红色，头顶插着做工细致名贵的珠钗，见我也就微微俯身，一点利益没有。

见我蓄了几分愠怒，她笑吟吟道，“太后见谅，臣妾有身孕了，跪不得。”

说话时头顶的步摇一晃一晃的，眉眼尽显凌厉之色。

徐泾还真是争气，这么几天就要给我带来个孙子，我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看着她那张与我几分相似的脸，我恨不得抄起手边盛有滚烫茶水的杯盏砸去。

“有了身孕便好生修养，切莫总是与皇上折腾，对孩子不好。”

想必我这话也挺清楚了，我不想为难她，宫中的闲言闲语林若兰不肯不知道，我适当敲打就好。

林若兰打量屋内片刻，目光一顿，视线落在了我摆在桌上的鱼纹玉佩上，调笑道，“不劳太后费心。”

说罢，她伸手一把抓住鱼纹玉佩，在手中把玩，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太后，您孙儿喜欢这玉佩，那就请您割爱咯。”

我心尖一紧，这是我还未被册封时，徐泾给我准备的生辰礼物。

那时他只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皇子，身无分文，还是去给宫中之人做苦力换得的钱财，偷偷出宫买了一对玉佩，一个给我，一个徐泾自己留着。

他灰头土脸，笑吟吟将玉佩给我的模样至今都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

从林若兰封妃起，她一直都在挑战我的底线，我受够了。

只见我手边的茶杯斜斜地砸在她脸上，还有几滴水温热地溅到我的脸上。

我神色发狠，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修长的指甲嵌入她的肉里。

“林若兰你不该惹哀家，放下手里的东西，否则你和你的孩子就去黄泉路见吧。”

见我这般，她像一只鱼扑腾般挣扎，一旁的丫鬟怕我落于下风，连忙上前按住她。

林若兰脸色涨红，瞪着我的眼角满是惊恐，嚣张气焰却不减分毫。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等皇上来您会后悔的！”

“太后你就是个疯子，怎会有年龄相仿的母子，你居然对皇上有非分之想，真是可怜啊！困于世俗眼光，只能看着心爱之人与我享鱼水之欢，看着他与我诞下一子哈哈哈哈。”

笑得真是嚣张，心中的怒气好似要战胜我的理智，我再次加重手上力道，她窒息得连连咳嗽，可还是笑着看我。

她真懂如何戳我的痛楚啊。

“今日我偏要毁了你们这定情信物！”话毕，只见她手中的玉佩倏尔被扔到远处，恰好撞上石柱，落地时已经碎成两半。

我急忙松开手，跑到柱子前，轻柔地捡起碎玉，平铺于掌心。

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碎玉上，我长叹一口气，冷声道。

“拖出去，乱棍打死。”

13

可惜，皇上及时赶到，救下了林若兰，好消息是孩子掉了。

我本以为他会顾念旧情，不会把我怎么样。

终究是我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他留给我的只有背影，还有那一句，“打入天牢，不日问斩。”

我环顾四周，阴冷潮湿的天牢，四处逃窜的硕鼠，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任人欺凌的时光了呢。

多年来锦衣玉食惯了，这天牢的伙食真让人反胃。

来看我的只有沈予。

那夜，他身着夜行衣，发丝上浮着几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