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我又连着忙,没机会见陈让,只是偶尔累极了,会当放松似地想一想他会怎么处理。
但是我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种场景。
这是场小聚会,工作许久的我习惯把这种小聚会当放松。
大厅里面觥筹交错,一面面玻璃把隔间与大厅分割出来,在隔间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大厅里的五光十色,这是这家酒店的特色。
陈让就在其中一个隔间里坐着。
当初那个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的人,如今右手夹烟,放松的搭在膝头,薄唇熟练的吐出烟圈。
左手微揽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孩,嘴角噙着慵懒的笑。
他微仰着头,眼神向下嚣张的睨向对面的人,嘴唇微动又说了两句,嘴角的笑更明显。
是我不曾见过的陈让,嚣张得我心痒。
陈让说完之后收回视线,吸了一口烟,视线向上猝不及防的和玻璃外的我对视。
我看着他猛地的收回搭在女孩儿身上的手,突然撕心裂肺地咳。
我挑了挑眉,出息。
他咳得眼眶发红,却依旧一瞬不顺的盯着我,不能说话却固执着说,我从他咳的断断续续的唇形里依稀辨认出两个字:“别走。”
隔间里面的人也发现了我,连忙堆起一脸笑带着朝我走来,走动间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颜总来了,刚还和陈总谈起你呢。”脸上谄媚的笑让人厌烦,我看了他一眼,确认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略微颔首,抬脚走了进去。
陈让已经平静了,只是那双眼还是发红,她身边那个穿着清凉的姑娘端了水想喂他,他直挺挺的跳起,朝我跑来。
刚还一脸嚣张的人此时微低着头,伸手环住我的小指:“她是你后面那个老板硬塞给我的,好可怕。”
说话间隐约还可以闻见烟草味,但是我莫名就被他取悦。
我没说话,那个笑眯眯的胖老板试探:“陈总果然和颜总熟识啊,那我们什么时候拟定合同?”
我故意看着陈让不说话,看着他又紧抿了唇,他勾着我的手指更加不安,却只敢拉着我的小指晃晃。
他越来越急,却是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拉着我的小指晃得更加厉害。
我索性牵了他的手,感觉他僵硬了一瞬,忍住笑问他:“来这干什么?”
陈让涨红了脸,小声喃喃:“找投资人。”
身后的老板看终于聊到自己,立即迅速的插话:“对对,陈总我们在谈合同了,就等签字了。”
我语气缓慢:“陈总?”
老板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我眼前的小狗崽更紧的牵了我的手,红着脸却也没反驳,“嗯。”
我看着在我面前低着头的狗崽,心情很好地伸手拍了怕他的头“陈总,怎么不找我投资啊。”
陈让猛地抬头看我,眼睛亮的像是撒了一把碎钻。
“颜卿,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江临出差刚回来便来了我的公司,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看着坐在对面矜贵的男人,忍不住勾了唇角,“怎么,江总这是担心我啊?”
“我只是提醒你,他利用你的名声,如今陈家大部分都在他手中,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我不在意的啜了口咖啡:“那又怎么了,养只小猫小狗还知道朝人吠两声呢?”
这是陈让准备的咖啡,应该是多加了两块糖 ,竟然意外的不错。
江临在对面黑了一张脸:“你别太过。”
我妈都不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名义上的丈夫来管我,我不舒服他也不能舒服:“江总,赶紧找个时间把离婚证领了吧。”
江临突然摔了他面前的杯子,清脆的破裂声伴随着他虚张声势的吼:“你以为我稀罕。”
咖啡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他怒了?我瞥了他一眼,试探道:“你不稀罕?”
江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窜了起来。
我索性懒得遮掩:“江总,把我当替身还喜欢我?您还真是——”
他这次没有慌乱反而站定了,沉沉地望着我,缓缓张口:“颜卿,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替身。”
我这才又看了他一眼:“嗯?”
江临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砰砰”,陈让站在门口,直直看向江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又啜了一口咖啡,看着陈让从门外进来。
“这么快就拟好合同啦?”
陈让站定在我身旁,把咖啡杯端走,看着我开口,声音有几分委屈:“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说着又去拿手指去拉拉我的小指,不顾江临还站在一旁,委委屈屈的开口:“卿卿,公司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陈让漆黑的瞳仁看着我,倔强的想证明些什么。
我这次才认认真真的抬眼看陈让,想透过他恍恍惚惚的去看陈柏城,但是陈柏城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我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人这是陈让。
“颜卿,陈柏城早他妈死了。”江临突然打断。
我抬头看向江临,“嗯,所以呢?江总。”
江临的愤怒表现在了脸上,丝毫不见初见时的温文尔雅,说话颠三倒四,虚张声势的吼:“所以,所以你他妈这周日记得领离婚证。”
他说完便摔了门离开。
我窝在沙发上又端起了咖啡,装作看不见陈让暗了几分的眼。
粗略的扫了一眼合同,利落的签了名,又敷衍的对他说:“加油干。”
陈让不走,依旧站在我身旁,呼吸却乱了几分。
“在门外站了多久?”
陈让拽着我小指的手一紧,却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之前就说过我很早就见过你。”
“哦。”
“九年前在陈家,我是守在陈家外面那个小男孩,你给了我一双手套。”
我向来记忆力好,确实有这件事,那年疼爱我的奶奶去世,周围只有陈家有玻璃花房,里面四季如春,鲜花常开,我去借一束奶奶生前最爱的红玫瑰。
那年雪很大,陈家门口确实蹲坐着一个少年,我没什么印象了。
我只记得陈柏成,脸色苍白却满脸放肆嚣张的一个少年,一头红发却将手里的玫瑰稳稳的递给我。
那年他的一头红发直到现在还燃在我的心底。
我这些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陈柏成,但是记忆的闸门一开就如洪水般涌出来。
我坐着抬眼睨了一眼陈让,突然烦躁的想发疯。
他眸色翻涌,看不出情绪,站在我身旁不动,肌肉紧绷但是缓缓勾着我的小指。
“那年我被我妈妈扔在陈家门外,因为你的一双手套他们才将我接近屋。”
许久之后他缓缓蹲下身子,跪在我的座位旁边,是绝对忠诚的姿态。
牵了我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声音微哑,眼神肆虐的看着我:“我比陈柏成更早认识你。”
我咬了口嘴里的软肉,今天这是,都要来挑战一下我的底线?
我强忍着烦躁,顺势摩挲他的脸,加重了力气,顺着鼻梁划到他的唇角,直到把他的唇揉的嫣红,更烦了。
陈让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捏了他的下巴。
“故意给江临放消息?”
陈让丝毫不见慌乱,紧抿了唇,眼尾下垂,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狗样。
我感觉掐着他的指尖发烫,“滚出去吧,以后别来找我。”
我就说嘛,记忆的闸门开了就像洪水一样,不开还好,开了我真的招架不住。
凌晨四点我拎着一瓶酒去了陈柏城的墓地,我感觉我迟早会溺死在洪水中。
陈柏城是正正经经的陈家大少,活的肆意张扬,在我们这群活的规规矩矩的人中是个异类。
奶奶安葬后的一天我抱着空运来的玫瑰去还。
我又碰到了他,他在玻璃花房里打架子鼓,我就愣愣的站在花房门口,看着团花锦簇的少年燃烧生命一般打着架子鼓,满头红发比玫瑰更张扬。
最后还是他发现愣愣的我,他瞟了眼我怀里的玫瑰,笑的张扬:“就一束小玫瑰,专门来还啊。”
我那年十七岁,身上是规规矩矩的白裙,留着黑长直,身边的人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看见他我恍然醒悟般的,感觉自己十七年都白活了。
我闷了一口酒,烈酒顺着喉咙像刀一样划过食道,硬生生在寒冷的夜里劈开一份暖意。
我看着墓碑上笑的张扬的陈柏城,眼睛逐渐模糊,缓缓靠在墓碑上。
那间玻璃花房,我和陈柏城一起种下玫瑰,一起敲架子鼓,我喝了我十七年来第一口酒,我缠着陈柏城给我涂指甲油,在我要走他又拉着我卸掉······
最后他如愿的和那些开的艳丽的玫瑰永远在一起,单单把我留下了。
我喝下最后一口酒,脑袋有些晕眩,天边的太阳升起,恍恍惚惚我感觉又看见陈柏城那头红发。
哈哈哈,他那头红发,我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但是他喜欢的固执。
太阳完全出来了,我拎着空酒瓶,他依旧笑的张扬。
“你笑什么笑?”
他依旧笑的灿烂,我的脑袋晕乎乎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向前一步,“你笑什么?”
“砰”酒瓶摔在他那张脸上,碎了一地,我愣愣的看着,脑袋清醒了一瞬。
“陈柏成。”
我胡乱抓着地上的碎玻璃往他脸上砸,边砸边哭,不顾玻璃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我恨你。”他依旧笑的灿烂。
三天三夜,终于把这部小说《不过替身》看完了,大结局的那一刻,心底难免有说不尽的不舍和失落,希望作者小满能继续写第二部的朋友,麻烦帮忙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