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恐惧,不要发抖,保持规律呼吸,千万不能被发现。
可他只是将我放在被子外的双臂塞回了温暖的被窝,又帮我把被角掖好。
我虽然震惊,仍装作熟睡的样子。
不知不觉就出了满身满头的汗,刘海湿湿黏黏地贴在头上。
我心中祈祷,他快快回自己院中睡觉,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许久,才听到他轻唤橘香端来热水为我擦洗。
我不知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被车轮轧过一般。
想到深夜所见,我仍后怕不已。
这种事情不知道已经发生过多少次。
昨日唯一的不同,便是我因为烦闷,倒掉了橘香每晚都会送来的安神汤。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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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宁遐州的床前,我终于能看清楚他的眉眼。
即使是正在昏迷,他的眉间依然拢起山川,我俯下身将他愁云笼罩的眉抚平。
别苑的门被大力推开,我回过头,透过窗隐约看到宁遐安的身影。
经历过昨晚,我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干脆躲进了屏风后。
好在宁遐安不是来找我的,而是径直进了宁遐州的房间。
隔着屏风,勾勒出他挺拔颀长的身形。
“大哥,清白与竹溪,你要哪个?”
宁遐州仍双眼紧闭,不愿醒来。
宁遐安倒也不急,就那样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良久,宁遐州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宁遐安笑了:“大哥,你选不出,我替你选。”
说罢,他一拂袖,离开了别苑。
天气很好,橘香搬了躺椅让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回想起宁遐州的那滴泪。
清白和我李竹溪拿来做比较,宁遐安也真有意思。
他是不是记错了,明明是我倾慕宁遐州多年。
我笑了,宁遐安是有大本领大出息的人,他定能把当年兵败的真相查出来。
我的小将军,他终于可以清清白白的,恢复自己的荣光。
而我李竹溪,于他而言,本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宁遐安动作很快,他秘密调查当年兵败的真相。
终于抓出了与敌国里应外合的叛徒。
宁遐州的冤屈被洗刷。
曾经人人唾弃的罪人,一夕之间,又成为了大英雄。
皇上的赏赐如流水一般涌进宁安候府。
而宁遐州,终于醒了过来。
我有些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虽然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可他还没见过我呢。
我不敢叫夫君,只能小声叫他小将军。
宁遐州的眼神从被我握住的手移到我的脸上,他艰难开头,声音晦涩沙哑:“竹溪,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我愣住,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夫君。”我终于敢这样叫他,并把头轻轻埋在他的胸口。
我忽然想到,宁遐州醒来这件事,府上还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得去告诉老夫人他们。
刚站起身,就被宁遐州扯着了胳膊,他力度不大,我怕扯伤他,便顺从地停在原地。
“夫君,你不想让父亲母亲他们也知道你醒来的好消息吗?”
宁遐州的眼神有些自责,微微湿润。
“我活不长了,何必让他们心生希望又亲手掐灭呢,遐安现在做的很好,有他在,我很放心。”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乱,呼吸很烦躁。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刚瞎的时候,京城所有大夫都说我永远都看不到了,可我现在已经能看见了。你如今已经醒了,很快就可以恢复的,求求你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宁遐州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艰难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说真的,现在的宁遐州算不上好看,只剩憔悴与疲惫,连那一双永远神采奕奕的眼睛都黯然无神。
他的手指也粗粝无比,与皮肤相贴,触感奇怪。
我却有些贪恋他的触碰。
贪恋他指尖微微的颤动。
即使我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的亲弟弟染指,已经在错误的路上无法回头,与他渐行渐远了。
“我原本想在自己凯旋时向你求亲……对不起,是我不够好。”
我猛得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我……我吗?”
我才终于知道,多年前长街初见,不止我一人动了心弦。
橘香带来前厅的消息,二爷被刺杀,命悬一线。
如今正被人参吊着命,不知大夫能不能从阎王殿抢回他的命。
我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怎么可能不恨他呢,我巴不得他立刻死掉。
这个只知道强迫我,对我没半分尊重的登徒子。
死掉了才好,死了才清静。
可是下一瞬,我望着屋檐,又陷入自责。
如今我已经能看清屋檐上瓦片的裂痕了,我的目力越来越好。
游医是他南下游历求学时交的好友。
而宁遐州的冤屈,也是在他的努力下才得以平反。
甚至他本人也因此被报复刺杀,此刻生死未卜。
既然宁遐州已经醒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强迫我了。
“清白和竹溪,你要哪个?”
我又想到了在病床前,宁遐安问出的这句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宁遐安的门前的,时间已经被我拖延到日落西山。
还以为他的院子前会被围满,没想到只有一个仆从守在门口。
我看着眼生,但是想到自己恢复目力也没有多久,眼生也正常。
仆从见到我后,并不惊讶,恭敬地行礼后,叫了我一声大夫人,便引我进了内院。
推开房门,屋内没有点灯,模模糊糊的。
我坐在屏风后,又一次隔着屏风看他。
老宁安候教子有方,他们兄弟两个,确实都是人中龙凤。
宁遐安躺在床上,呼吸清浅。
“你这个混蛋,不会真的就这样死了吧。”
没有回应。
我站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宁遐安床边,原本那张恶劣的脸,此刻因为沉睡,显得乖巧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宁遐州和我眼睛的事,我都该感谢你,就当做我们扯平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拽住手腕拉到床上。
不似假山那次,宁遐安的床十分柔软,凹陷下一个小小的弧度将我完完全全的承接住。
宁遐安压在我身上,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又再度落在我们身上。
“嫂嫂深夜来看我,我很开心。”
我羞愤地瞪着他,“我没有!”
听到宁遐安急促的呼吸,我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刺杀一事根本就是他自己散播的流言。
彻查兵败之事触动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也令皇上不快,他自导自演一出刺杀,这招苦肉计倒是用的妙。
宁遐安将头埋在我的颈窝,还空出一只手把玩着我的发梢:“嫂嫂的眼睛什么时候可以看见的,这么大的好消息也不告诉我,嫂嫂真叫我伤心。看样子大哥也醒了,那便是双喜临门,今夜该好好庆祝的。”
说着,他的手便开始往下移。
我愤恨地想推开他,可他却如山峰一般巍然不动。
我气急,只能一边扑腾着腿挣扎一边哭喊着骂他。
“宁遐安,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是你兄嫂,我和你哥哥两情相悦,之前的事就算扯平,你别让我更恨你。”
宁遐安伏在我耳边:“省些力气,别哭了。”
我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对他的恨意。
我就不该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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