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欧莫 著

5

辞职的话萦绕在嘴边，还是压了下去。

被他整，顶多难熬。

拿不到工资，活不下去。

“夏沫，你真脏。”他不依不饶地走到我面前，嘴角讥诮，“这种人你都下得去口。”

我死死地咬着唇。

“你干净？”

“有未婚妻的人，还在这纠缠我这个有夫之妇？”

他的脸沉了沉，忽地朝我靠近，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的戏谑：

“我现在就好这口。”他猛地吸了口气，“啧，成熟的韵味。”

“唐玉把你调...”

我扬起的手，却没能落在他脸上。

手腕被他死死地按住。

他顶了顶腮帮子，冷笑：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打我第二次？”

我的手腕生疼，看着他捏得我发白的指尖。

我恍然回想，那时他的宽厚的手掌，是用来保护我的。

摇晃的地铁上拥着我，马路护着我走在内侧...

时不时垂头浅笑，“我呢，会一辈子护着你。”

“宋总，简历拿来了。”

门口潘总谄媚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宋恺甩开我的手，接过简历。

我将发红的手腕背到身后，轻轻揉着。

忽然想到简历上，我写过的一栏信息。

一股悚然爬上我的腰椎。

想去夺，却听到他一字一顿的声音：

“夏沫，婚姻状况：离异。”

一股不安席卷全身。

他不知道的话，还会忌惮着唐夫人这个身份。

现在我无所依靠，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而这，会让我们的纠葛越来越深。

果然，他深邃的目光涌起一股快意：

“背叛我，送上门还不是被人玩剩下。”

我的简历被他扔到地上，他一脚踩上：

“我会让你，哭着说自己错了。”

6

潘帅明显想利用我，收买新老总的心，一直劝我。

“宋总人帅多金，你一个离异女人，摊上算你积德了。”

他见我不上道，直接威胁：

“给脸不要脸，有你好看的。”

这两天给我各种穿小鞋。

全公司外卖我跑腿。

打印文件全找我。

所有人的快递也是我拿。

宋恺偶尔看见，也是一瞥而过，默许纵容。

我扶着酸痛的腿坐下，拿出最后一块巧克力，正准备舔一口充饥。

手机震动。

霍阿姨：“夏沫，现在宋恺事业稍有起色，身边也有良人了。希望你能成全他，不要破坏他的幸福。”

“我知道你父母是小三介入后离异，希望你不要步后尘吧。”

我指尖微颤。

他们不愧是母子，戳人痛处，一戳一个准。

旁边宋恺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夏沫，出外勤。”

我闭了闭眼，极为疲惫：“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能不能...”

“这么娇气，回去当唐太太啊。”他不留情面地打断，“公司不是让你来养老的。”

说着大跨步走了出去。

我只能又站起来，眼前黑了一瞬。

扶着桌子缓了会儿。

再睁眼，想用来补充糖分的巧克力落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

“砰”一份文件砸到我身上，腹部钝痛。

去而复返的宋恺满身煞气：“大小姐，还要我请你吗？”

我麻木地捡起文件，跟了上去。

7

外面太阳很大，晃得我头更晕了。

一到市街道的建筑工地，宋恺就开始勘察。

我身体疲乏，落在队伍的末端。

每次我快要落单了，宋恺都会有意无意停下，直到我跟上。

到了三楼空地，太阳当头，我的四肢却越来越凉。

身体里的能量在渐渐流失。

我歪了两步，旁边干活的大叔扶了下我：

“小姑娘，看着脚下的路。”

“这么高，踩空了很危险的。”

我朝他无力地笑笑，嘴唇干裂到发不出声。

“夏沫，磨蹭什么呢，快点。”前面传来宋恺不耐烦的声音。

我咬着下唇，血腥气在口中弥漫。

继续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跑了过去。

越来越近，发现大家脸上全是不耐的神情。

我抱歉地鞠了鞠躬，脚底趔趄了下，“不好意思。”

抬头时，却看见宋恺朝我跑来，西装在大幅度地奔跑下变了形。

「夏沫！」

宋恺在喊我。

他脸上带着惊恐，整张脸紧绷着。

同时，我感觉自己整个人猛地失重。

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风扬起我的头发，穿过我身体的间隙。

他不再是那种恨不得我去死的眼神。

他慌张的样子，

让我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年轻时候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我说：「宋恺，我们没有再次遇见就好了。」

那样，你在我心里起码还是当年的样子。

失去意识前，整个天地都在我眼前打转。

恍然间，一只宽厚的手掌，紧紧拽住我的手腕。

8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刚毕业的时候。

我们相恋四年，他带我去见他妈妈。

霍阿姨直接给我个下马威：

“你原生家庭太乱，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我们小恺。”

我愣神间，被宋恺拉着就走。

一路沉默到宿舍楼底，他眼神坚毅而清澈开口：

“夏沫我这辈子非你不娶，我们私奔吧，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城市。”

晚风带着樱花的香味，熏动我的心，我羞赧地点头。

谁料那天，宋家出事了。

霍阿姨直接找上门，声泪俱下：

“你这时候把宋恺从宋家夺走，宋家就完了。”

我有点无措，“阿姨，可是我已经跟宋恺约好了。”

她眼神一凛，忽然跪在我面前，“我了解我儿子，只要你先反悔，他一定不会再提。”

我赶紧扶她，“阿姨我不能，小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会恨我的。”

“小夏，你今天走了，他日后更会恨你。宋恺现在走了，公司也就葬送了。日后他再想起来，难道不会迁怒于你们的爱情吗？”

她拿出一个翡翠镯子，“但你今天不走，就是救了宋家。”

“等宋家东山再起，我定认你这个儿媳。”

我内心摇摆。

她说的没错，我不希望今天离开，几年后看到的是他后悔的表情。

良久，我点了点头。

我没有赴约。

但我跟他写信说：

“霍阿姨很伤心，宋氏集团非常需要你。”

“我等你，宋恺。”

但那之后，一直没有收到宋恺给我的任何消息。

后来我把跟与唐玉签的隐婚合同，以及那一大笔钱打给霍阿姨时。

收到她的一条回信：谢谢你夏沫。

这句话那段灰暗时期，唯一的光。

9

眼前是明晃晃的白。

输液器上的报警器滴滴响着，提示家属药水快没了。

我眨了眨眼，从噩梦中脱身，坐起身来。

陪护椅上坐着个挺拔的男人。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热水壶，往杯子里倒热水。

杯中红色的糖块被融化。

很快，整杯水被同化，变成深红色。

是宋恺。

他听到动静，掀眸看我，按了下陪护铃。

护士很快过来，边拔针边叮嘱：

“患者要注意，三餐按时吃，营养也要跟上。”

她在床尾签了名，临走前骂了宋恺：

“做家属更要注意啊，这次很危险，低血糖严重是能要人命的。”

宋恺沉着眼点头附和，等护士走后，他走到我床边，把红糖水递给我：

“趁热喝了。”

我没接。

只是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想要怎样？”

宋恺收回手，自己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整个人忽然朝我覆盖过来。

唇上一软，甜得发腻的水渡了过来，弥散在唇齿间，再被迫流过喉咙。

糖水殆尽，他却不停。

发了狠似的，压榨我肺里本就稀薄的空气。

眼前又一阵一阵发黑，心脏抽抽得疼。

我无力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如同囚笼中的困兽。

良久，他松了口，拿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你不懂吗？我想要你。”

我举起手，给了他软绵绵的一巴掌：

“无耻！”

“你别忘了，你要订婚了！”

他的眼神黑得发亮，带着惊人的执拗，“那又怎样？”

宋恺倾身，朱红的嘴唇蹭到我的耳垂。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我忍不住战栗。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况且，你刚才也有感觉，不是吗？”

10

出院后，我被他强行拉上车，和他坐在后排。

前面坐着他家司机。

没有人开口讲话，空气死寂得像一潭死水。

我搭在座椅中间的手，忽然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握住。

我下意识抽开，却被他紧紧捏住。

“去我那住，佣人多，也方便照顾你的身体。”

他的脸在夜色的遮掩，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我突然很累，“宋恺，我们都放过对方吧。”

他静了一瞬，“明天宋氏集团有庆功宴。”

黑夜中他低沉的嗓音都显得更加温柔，“很热闹，来玩玩。”

我看着前面，眼神不想聚焦。

一切都在眼前模糊成光晕，变得不切实际。

“我没错，我永远不会向你求饶。”

我将手搭在门上，声音空洞，“但如果你做了这么多，还觉得不够解气。”

我扯了扯嘴角，手用力拉开门锁，“我可以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