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看着萧妄,看着他温柔地跟我说话,有时候会觉得很不真实。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我怀孕之时。
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腹中孕育的新生命,萧妄高兴得不得了,施粥,散钱,甚至是大赦天下。
他努力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给孩子取名,亲手替孩子缝制衣服。
现在距离小说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两年。
我常常在想,究竟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走向。
那么原文里的女主到底还会出现吗?
这未知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很不安……
因为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萧妄是没有孩子的。
果然,这个孩子最终没能保住,我落胎了。
这一切都来得很突然,突然到我只是睡了个午觉而已,醒来却发现身下不断地流出血来。
我害怕极了,可不知为何,萧妄却不肯来见我。
直到三日后,我正在喝补药,周怀瑾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愣,手中的碗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是被人抬进来的,身上穿的是宦官的衣服,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迹。
我脚下如同被灌了铅一般,慢慢走过去,刚伸出手便被拦住。
一小宦官说:“娘娘,此人刚被净身,不干净得很,恐污了您玉体。”
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还未开口说话,我的贴身宫女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咱们镇国公府被查封,全府上下都被关进大牢了!”
我如同被劈了一记猛雷,许久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跑去找萧妄,这天雪下得特别大,我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一件。
萧妄见到我这副狼狈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有些红了眼眶。
他叹了口气似是隐忍地慢慢朝我走过来,低头看着我的小腹,问道:“身子还没好全,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他竟还能如此淡定地问我?
我心中气急,抬起手重重打了他一巴掌,哭喊着问他,周怀瑾有什么错?
我的家人有什么错?
他又为什么要这样?
萧妄被我打偏了脸,许久没说话。
我哭得几乎要断过气去,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声音有些哽咽,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没杀周怀瑾已经是开恩了。”
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大手握着我的肩膀,问道:“皎皎,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并没有听懂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此刻正在气头上,我一把将他推开,吼道:“是!我就是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萧妄愣住片刻,眼中多了些无助,眼眶里再也装不下他的泪水。
他慌乱地抓着我手放在他脸颊处,略有些卑微地笑着说:“你不是很喜欢我的眼睛吗?你说过我的眼睛很好看。”
萧妄常常因为眼睛自卑,亲近之时,我最爱吻他的眼睛。
我曾说过,我最喜欢他的眸子。
想到这里,我用力把手抽回来,冷冷道:“诓你的。”
“只是可怜你而已。”
“萧妄,我最讨厌你的眼睛。”
说完,我没再多看他一眼,起身跑出殿外,套了辆马车出了宫门。
牢房里,我父亲身穿囚服,女眷们也都被关押在一旁。
见了我,全都哭成一团。
父亲说:“皎皎,爹爹对不住你,此番竟是害了你!”
我不明所以。
最后父亲向我解释,他与周怀瑾意图谋反失败,才落得如此下场。
我大为震惊,追问他们好端端的,为何要谋反?
父亲竟说,是我不堪受辱,不愿留在萧妄身边,私下里与周怀瑾通了书信,求他带我离开。
做父亲的心疼女儿,便在此事上帮了一把。
闻言,我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许久后才道:“我何时与他通过书信?”
我的贴身宫女小心翼翼道:“娘娘,您怎么了?信是您亲手所写,奴婢亲自给周大人送去的啊。”
我转头看向她,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会说自己不堪受辱?
又怎么可能撺掇周怀瑾去造反?
宫女被我吓着了,颤颤巍巍道:“是真的,您忘了吗?就连孩子也是您自己喝的堕胎药啊!”
我彻底愣住了,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
是我自己……喝的堕胎药?
可我怎么丝毫不记得?
这一连串的震惊让我几乎站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宫女及时上前扶住我,才让我不至于倒在地上。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
5
从牢房里出来,外面的阵阵寒风吹得我清醒了一些。
我坐在马车里,不停地去想,可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段记忆。
我叹了口气,靠在马车内,脑子里实在是乱得很。
行至宫门口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一阵叫嚷声传来,“皇后娘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陛下吧!”
我掀开马车窗户,只见一位小黄门边往跑边喊,满脸的急切,都快要哭出来了。
慌忙之中他不忘行礼,带着哭腔道:“方才娘娘走后,陛下不知为何竟自己剜了自己一只眼,血流不止,骇人极了。”
剜……眼?
我心里“咯噔”一声,直接从马车上爬下来,拎起裙子就往宫内跑。
我到时,太辰宫里围满了太医,我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心里窒息似的难受。
我没等着萧妄醒来,就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凤仪宫。
小柜子里还摆着萧妄曾经为孩子做的衣服。
那时我还笑他,一个大男人竟还会做衣服这样的细致活儿。
他说,他从小没有亲娘,又被视作妖孽,宫里的人都不待见他,所以衣服都是自己缝缝补补,久而久之自己便会做了。
我心疼不已,跟他说,以后我跟孩子都会很爱很爱他,会一直一直陪着他的。
可到头来,竟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是不是我的存在只能给他带去伤害?
我曾经以为我的存在会是萧妄的转折,妄想自己可以拯救他,但却没想到原来我才是造成他最终阴鸷偏激的罪魁祸首,或许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我根本无力改变。
就像是偏航的轨迹,总要在故事开始之前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外面好像又下起了雪。
我起身打开窗户,却看见台阶下隐隐约约占站了个人影。
他抬眸看我,受伤的那只眼睛被一个黑色的眼罩罩住。
是书中故事开始的模样。
算一算,距离故事开始只剩不到一年了。
我没有出声,萧妄就站在那里,如同一只被遗弃的狼崽子。
雪落在他的肩头,我终是没忍心走过去给他把门打开,他走进来,低头看着我,眼眶慢慢红了。
“我没有杀人。”
“你不喜欢我的眼睛我就让它消失。”
“你曾教过我,要懂得认错。”
“皎皎,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还有哪里做得不对?”
“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为何骗我?”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错的从来都不是他,错的一直是我的自以为是,是我明明知道结局却妄想改变。
我眼眶一热,不想让他看到我流泪便低下头,可奈何眼泪怎么也逼不回去,反倒更厉害起来。
我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该不该解释,如何解释?
因为就算解释了,也一定会再有别的事情出现。
沉默良久,萧妄拿出几封信递到我面前,是我写给周怀瑾的信,里面句句情真意切。
他问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信根本就不是我写的。
我们之间,就是一个死局。
见我一直不说话,萧妄发了狠,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将我甩到床上。
这一次的他,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狠。
撕裂般的疼痛,我的身体似乎都要散架一般。
他伏在我耳边,咬着牙沉声道:“你不是觉得屈辱,恶心吗?你骗了我那么久,以后就一直骗下去吧。”
他像是想折磨我,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我完全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睡梦之中,我感到有人将我拥进怀里。
感到脖颈中间一片温热。
我梦到了萧妄。
梦到了与他初见之时,宫中的那片杏花林,独自舔舐伤口的少年,把自己视为拯救神的少女。
我教他的一切他都学得很好。
他会直白地表达爱意。
会包容我的小脾气。
很尊重我,从来不会强迫我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那些原本教他的东西都变成了一场心怀不轨的骗局。
读了睡觉大王的小说《望月》,让我很是渴望一段这样的爱情:一个人的笑印在俩人的眼眸,一份泪由两颗心来体味。如果今生的缘由前生定,我愿用一切来换一份真诚。